“漕运淤塞,商船滞留,请派工疏浚”——配小船搁浅图。
“学子闹事,质疑考官,求陛下圣裁”——配两个小人吵架图。
越看,赵衍脸上的表情越是古怪。那是一种混合着错愕、无奈,却又隐隐觉得有点好笑,甚至…有点轻松的情绪。
这些花里胡哨的摘要签,虽然画功拙劣,表述有时也不甚准确,但却像一把把锋利的小剪刀,咔嚓几下,就把那些冗长奏折里精心编织的废话牢笼给剪开了,露出了里面或请求、或汇报、或告状的核心骨头。
他不用再费神去字海里捞针了。虽然这根针有时候包装得有点滑稽,但至少一眼就能看到。
他批阅的速度,明显快了起来。
“准了。着户部核拨。”他在那份“要粮三千石”的绿色摘要奏折上写下朱批。
“查明再报!数字岂可含糊!”他在那把破刀图案的橙色奏折上批道,但语气似乎没那么烦躁了。
“着都察院彻查林知府案。”他在包子脸奏折上批阅,目光掠过那气鼓鼓的表情时,又停顿了半秒。
福顺在一旁偷偷观察着陛下的神情,看到陛下虽然偶尔皱眉,但并未动怒,批阅效率更是前所未有地高,心里那块大石头慢慢落了地,胖脸上重新堆起了笑容。
很快,一小摞奏折就批完了。
赵衍放下朱笔,身体向后靠在龙椅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揉了揉手腕,感觉今天下午的疲惫感竟然消散了不少。
“福顺。”他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奴才在。”
“告诉江屿白…”赵衍顿了顿,目光扫过那堆色彩斑斓的奏折,“这法子…虽不及法器玄妙,倒也算…”
他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词。
福顺屏住呼吸听着。
“…笨鸟先飞之智。”赵衍终于找到了一个既符合身份,又带点调侃意味的评价。
福顺心里乐开了花,连忙躬身:“陛下圣明!江大人和那几个小崽子,要是知道陛下这么夸他们,指不定高兴成啥样呢!”
“告诉他们,继续改进。”赵衍补充道,指尖敲了敲那份画着破刀的橙色摘要,“尤其是这存疑之处,标注得再明晰些。还有这画功…”他拿起那份包子脸奏折,“…让他找乐瑶指点指点,至少画得能看出是哭是笑。”
“嗻!奴才遵旨!”福顺响亮地应道,心里琢磨着怎么把陛下这“找乐瑶指点画功”的旨意,原汁原味又添油加醋地传达给江屿白。
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上面放着一份新到的加急奏折,火漆封口,样式古朴,似乎来自某个特殊渠道。
“陛下,西山皇陵守陵尉密报。”小太监低声禀报。
赵衍的眉头微微一凝。皇陵?这个时间点来密报?
他示意福顺将其他奏折先搬下去,独独留下了那份密报。
福顺会意,立刻指挥小太监们轻手轻脚地将那箱“摘要签奏折”抬走,自己也躬身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御书房内只剩下赵衍一人。烛火跳跃,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他拿起那份密报,拆开火漆。奏折的内容不长,但字迹略显潦草,似乎书写者心情极不平静。
快速浏览完毕,赵衍的眉头彻底锁紧了,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密报中提到,近几日夜间,皇陵核心区域的地下,时常传来异常沉闷的、规律性的震动声响,似有非金非石之物在重重撞击。守陵官兵不敢深入探查,只在外围警戒,发现并无外人入侵痕迹。声响来源诡异,不似寻常地动,故火速上报。
皇陵…异常震动…
赵衍猛地想起,之前江屿白那部抽风的手机,似乎也曾发出过关于“西山皇陵”和“禁忌熵增”的古怪警告。当时只以为是那“板砖”又在发疯,并未深信。
如今,守陵尉的密报竟然印证了那诡异的警告?
难道那“板砖”并非完全胡言乱语?
皇陵之下,究竟藏着什么?那规律的撞击声,又是什么东西发出的?
赵衍站起身,走到窗边,望向西山的方向。夜色浓重,远山只剩下模糊的轮廓,像一头蛰伏的巨兽。
一种莫名的不安,悄然爬上他的心头。
他沉吟片刻,转身回到书案前,提笔欲写些什么,却又停顿住。
这件事,太过蹊跷,也太过敏感。皇陵事关国本,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引发朝野震荡。
不能贸然行动,也不能声张。
他需要绝对可靠的人去查明真相。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了窗外旧档库的方向。
那个总能捣鼓出些稀奇古怪点子、身边还聚集着一帮“特异功能”人士的穿越者史官…
还有那位古板严谨、却对音律奥秘有着极深执念的太史令…
或许…
赵衍的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他放下笔,沉声唤道:
“福顺。”
一直在门外候着的福顺立刻推门而入:“奴才在。”
“传朕口谕,”赵衍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凝重,“明日一早,宣江屿白、周墨宣…秘密入宫觐见。”
福顺心中一凛,陛下这语气…可是极少有的严肃。他不敢多问,立刻躬身:“嗻!”
赵衍挥挥手,福顺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房门。
御书房内再次恢复寂静。
赵衍独自一人,负手立于窗前,望着西山那片沉沉的黑暗,目光幽深。
桌上,那份来自皇陵的密报,静静地躺在那里,火漆的残片犹如一点刺目的鲜血。
窗外的夜色,似乎更加浓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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