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影利落收剑入鞘,冰魄剑归位时,剑柄玄铁雕纹隐没于鞘中,寒气如霜刃敛入鞘内,只余一缕残光映着天际血色残阳,在断崖边投下斑驳冷影。
他踏过满地断剑残骸,玄色衣袍下摆掠过焦黑土地,靴底碾碎几块嶙峋碎石,发出细碎脆响。
山风裹挟着血腥气扑面而来,他眉峰微蹙,袖口暗纹在风中猎猎作响,露出小臂上几道未愈的伤痕——那是与魔修厮杀时留下的印记,暗红血痂在暮色中泛着冷硬的铁色。
断崖之下,暗河涌动如墨,水声轰鸣间夹杂着几声残鸦的嘶鸣,仿佛这片被战火撕裂的山谷,仍在为逝去的生命呜咽。
单不月和兽在八蜷伏在废墟之间,身下是坍塌的青石断柱。
单不月左手死死按住右肩,血水顺着指缝蜿蜒而下,在石缝间凝成暗红脉络;
兽在八右腿扭曲畸形,伤口处焦黑皮肉仍冒着丝丝白烟,空气中焦糊味混着尘土呛人。
二人衣袍破碎如残旗,发髻散乱沾满血污,抬头望向陈影时,眼中愧色浓如墨汁,仿佛被暴雨冲刷过的山石,粗粝却透出悔意。
远处鸦群掠过天际,嘶哑啼鸣撕开渐沉的暮色,为这修罗场添了几分苍凉。
单不月喉间滚动着压抑的痛哼,兽在八则蜷缩成一团,指节深深抠进碎石缝隙,仿佛在抗拒着某种无形的恐惧。
“你们没事吧?”陈影俯身时,玄铁护腕磕在石上发出闷响,袖间却飘出一缕沉静药香,与血腥焦土的气息缠绕纠葛。
他探手按在单不月肩头,指尖劲力一吐,温厚内力如暖流渗入伤处。
单不月痛哼一声,额角青筋跳动,却咬牙将喉间呜咽咽了回去。
陈影的目光扫过兽在八畸形的右腿,眉间褶皱更深了几分,袖袍拂过,一股清冽寒气自掌心涌出,瞬间封住伤口处翻涌的魔气。
兽在八身躯一震,痛楚稍减,眼中却泛起更深的惶恐。
单不月和兽在八对视片刻,皆从对方眼中读出狼狈与惶然。
单不月喉结滚动,声音沙哑如砂砾摩擦:“师父……弟子有负师门。”
他挣扎着欲起身行礼,却因伤重又跌坐回去,额角青石硌破的伤口渗出更多血珠。
兽在八攥紧染血衣角,指节发白,喉头颤动却只挤出几声破碎的呜咽,仿佛困兽濒死前的低鸣。
山风卷起他们破碎的衣襟,露出腰间悬挂的冰魄玉佩——那是陈影十年前亲手所赐,此刻玉佩裂纹斑驳,仿佛映照着他们破碎的初心。
陈影长叹一声,这叹息似裹着断崖下翻涌的罡风,沉重得压得人脊梁发寒。
他抬手拂开单不月散乱鬓发,动作利落却暗藏力道:“回师门,重头来过。”
暮色渐浓,他瞳孔深处却燃着两点灼灼火光,映得满目疮痍的战场都亮了几分。
这目光如炬,穿透了单不月与兽在八心中层层迷雾,让两人愈发羞愧难当。
单不月攥紧染血的衣襟,指甲几乎抠进掌心,兽在八则将头埋得更低,仿佛要将自己缩进地缝。
兽在八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与不敢置信:“师父,您……不追究?”
他声音颤抖,喉间还残留着厮杀时的嘶吼,此刻却如幼兽哀鸣。
陈影摇头,玄铁发冠上的冰魄珠叮咚轻响,声如碎玉裂冰:“你们是我门下弟子,我岂能对你们挥剑?只是——”
他忽而抬手,掌中内力激荡,远处半截残剑应声飞起,悬于空中,剑尖嗡嗡颤动,“剑为护道,非为屠戮。”
话音落下,那残剑竟轰然碎裂,化作无数冰晶纷扬而落,坠入断崖下的暗河,激起一圈圈涟漪。
单不月和兽在八闻言,眼眶骤红,热泪滚落。
单不月膝行两步,额头重重磕在碎石地上,青石硌破额角,血珠混着尘土飞溅:“师父,弟子罪孽深重,但求重归师门,此生再不染纷争!”
兽在八亦踉跄跪倒,伤痕累累的手撑地,指节深陷石缝:“师父,弟子定当洗心革面,再不让冰魄剑沦为凶器!”
二人叩首时,衣袍摩擦石面的沙沙声与哽咽声交织,如秋虫哀鸣,在渐浓的暮色里回荡。
远处暗河的水声仿佛也低了下来,似在倾听这场迟来的忏悔。
陈影起身,玄色袖袍无风自动,掌中内力化作无形气劲托起二人。
他目光投向远处陆都方向,天际最后一丝残阳已被夜色吞噬,但眸中却亮起更灼目的光:
“记住,冰魄本源之力,终将融混沌,成永恒。而你们,该寻自己的道——不是以剑劈开混沌,而是以心镇住混沌!”
话音落时,他袖中飞出一枚冰魄符篆,青光绽开如雷霆裂夜,将三人笼罩其中。
符光流转间,断崖下的阴风竟奇迹般止息,废墟中几株焦黑的草木残根竟渗出点点绿意,如新生的脉络。
陈影带着两个徒弟踏入符光,三人身影在暮色中渐淡,如三枚融于夜色的冰晶。
陆都方向,腐朽之气如黑雾翻涌,遮天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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