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洪福齐天,三郎才能旗开得胜。”杨玉环屈膝行礼,声音温婉动听。
“你呀,就会替他说话。”玄宗笑着摇头,却难掩对这个儿子的满意,“朕已让人备了赏赐,送到潼关去。另外,传朕旨意,让各地官府好生安抚流离的百姓,待叛军平定,朕要亲自去太庙告慰列祖列宗。”
宴席上,百官纷纷举杯庆贺,歌姬们跳起了《霓裳羽衣舞》,乐声悠扬,一派太平景象。可杨玉环望着殿外沉沉的暮色,心里想的却是潼关的寒夜——李瑁此刻是不是还在灯下看地图?有没有添件厚衣裳?那封带着她体温的信,什么时候才能到他手里?
宴席散后,她没有回寝宫,而是去了李瑁从前住过的十王宅。这里的陈设还保持着原样,书架上的兵书,墙上挂着的弓箭,甚至案上那盏他常用的青铜灯,都和记忆中一模一样。她坐在书案前,拿起那本被翻得卷了角的《孙子兵法》,扉页上还有他少年时写的批注,字迹稚嫩,却透着一股认真。
“三郎……”她轻声呢喃,指尖划过那些熟悉的字迹,仿佛能透过纸页,触到他此刻的温度。
此时的潼关,李瑁刚处理完军务,坐在灯下拆看长安来的信。展开宣纸的瞬间,淡淡的兰花香扑面而来,那是玉环常用的熏香,让他紧绷了几日的神经骤然松弛下来。
“长安秋深,梧桐叶落,宫人扫阶,晨起常有霜。我让人送了二十匹蜀锦,可做寒衣,你军中弟兄若有需要,尽管分去……前日见曲江残荷,忽想起别业池畔,你说荷叶可包饭,那日我们烤的鱼,焦了半边,你却吃得香甜……”
李瑁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他想起那日的情景,他笨手笨脚地烤鱼,被火星烫了手,玉环笑得直不起腰,却还是抢过焦黑的鱼,说“这样才香”。那时的时光,简单得像一碗清水,却甜到了心底。
信末,她没有说思念,只写了“珍重自身,勿念长安”,可那娟秀的字迹里,藏着的牵挂却比千言万语更动人。他拿起那支白玉簪,簪头的“环”字被摩挲得光滑,冰凉的玉质仿佛能透过指尖,传到心里去。
“殿下,该歇息了。”张彪在帐外轻声提醒。
“知道了。”李瑁将信笺小心地折好,放进贴身的荷包里,又把玉簪放在枕边。他提笔,在一张新的素笺上写下:“洛阳战事在即,然每念及你,便觉刀剑也温柔。待尘埃落定,必与你归别业,种菊,钓鱼,再不问兵戈……”
窗外的月光照进帐中,落在信纸上,将那些对未来的憧憬镀上一层银辉。他知道,这场仗打得越久,对她的思念就越深,而正是这份思念,成了他在血火中前行的铠甲,让他无论面对多少刀光剑影,都能记得自己为何而战——为了长安的她,为了他们能一起迎来的,再无烽火的明天。
几日后,杨玉环收到了李瑁的回信。她没有在人前拆开,而是回到沉香亭,独自坐在那个他们曾一起赏荷的角落,一字一句地读。读到“归别业,种菊,钓鱼”时,她忍不住笑了,眼角却又湿了。
秋风拂过,卷起几片落叶,落在她的发间。她抬手取下落叶,指尖触到簪头的玉簪,忽然觉得,这个深秋好像也没那么冷了。因为她知道,千里之外,有个人正带着对她的思念,为他们共同的未来而战,而胜利的曙光,已在不远处的地平线上,悄然亮起。
宫墙之外,长安城的百姓们也在谈论着潼关大捷。茶馆里的说书先生添油加醋地讲着李瑁如何用兵如神,江湖义士如何飞檐走壁,连街边的孩童都学着喊“打到洛阳去”。杨玉环站在高处,望着这片安宁的市井,忽然明白,她所期待的美好生活,从来都不只是他们两个人的别业与菊花,更是这万里江山的太平,是所有百姓都能安稳度日的寻常岁月。
而那个正在战场上浴血的人,正在为这一切,一步一步地,艰难而坚定地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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