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地成都的分舵藏在锦官城的竹林里,青瓦粉墙,门口种着两株芙蓉,是五毒教的阿蛮亲手栽的。分舵里最热闹的是药圃,川芎、川贝、黄连长得郁郁葱葱,旁边立着块木牌,写着“认养规则”:谁认养的药材,收获后一半归自己,一半捐给医馆。城里的药铺老板们都来认养,说“比自家后院种的长得好,还有联盟的郎中指点”。
成都分舵的特色是“医武同源”。每日清晨,峨眉的女弟子教街坊们练“养生拳”,动作轻柔,适合老人小孩;下午,五毒教的郎中坐堂问诊,不光给人看病,还教农户辨认毒草,说“知道哪些不能碰,比知道哪些能治病更要紧”。有个种茶的老汉,以前总被蛇咬,学了分舵教的“驱蛇诀”,今年的茶园连条小蛇都没见着。
关中凤翔的分舵建在老镖行的旧址上,院子里的老槐树还在,树干上刻着当年镖师们记的里程:“到长安八十里”“到洛阳三百里”。如今,这些刻痕旁添了新的标记,是联盟商队的新路线。分舵主是个退隐的老镖师,姓赵,脸上有块刀疤,总爱坐在槐树下给年轻弟子讲“走镖的规矩”:“过独木桥要先让对方,不是怕,是敬;见了山匪别硬拼,先亮旗号,真要动手,得留三分余地——江湖路远,谁都可能求着谁。”
凤翔分舵管着中原到西域的商路,每日都有商队来登记。账房先生发明了“三联单”,商队留一份,分舵存一份,总盟寄一份,上面写着货物清单和预计抵达时间,万一遇了险,查单子就能知道该往哪找。上个月有队丝绸商队在秦岭遇了山洪,分舵凭着单子上的路线,三天就找到了被困的人,连货物都救回了大半。
河东太原的分舵刚开,就接手了个大活——帮官府修缮晋祠。分舵里的石匠都是五台山下来的,手艺精湛,雕的盘龙柱比老柱子还精神。方丈特意送来幅“华严经”拓片,挂在分舵的正堂,说“修庙也是修行,护着这方水土的文脉,比打打杀杀更有意义”。当地的晋剧班社常来借场地排戏,唱的都是“江湖联盟平乱”的新戏,台底下叫好声此起彼伏。
半年后,李瑁收到各分舵的月报,厚厚的一摞,用红绳捆着。苏州分舵的诗社已收录了三百多首剑诗,其中有首“青锋映月照山河,不是江湖是家国”,被抄在总盟的影壁上;云中分舵与回纥、突厥的部落联手上缴了二十副盗匪的甲胄,边境的商路比以前太平了三成;泉州分舵的海商们开辟了新航线,把中原的瓷器卖到了大食,带回的香料比往年多了两倍。
“你看这个。”沈青玄翻开成都分舵的月报,里面夹着片晒干的黄连,旁边写着“今年的收成,够给边军做防瘟药”;凤翔分舵附了张新画的商路图,用金线标出新增的二十个驿站;太原分舵最有趣,送了个木雕的晋祠圣母像,说是石匠们的心意,“让总盟也沾沾这方水土的灵气”。
李瑁将分舵的印章一一盖在汇总册上,铜印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窗外的银杏叶又落了一层,却有新的嫩芽在枝桠间冒头。他想起年初刚提议建分舵时,还有人担心“树大招风”,如今看来,这些分布在大唐各地的分舵,就像大树的枝丫,既能为总盟挡风遮雨,又能把阳光和雨露送到更远的地方。
暮色中的总盟灯火通明,各分舵的信使正围着沙盘汇报情况,声音里带着各地的口音:苏州的吴侬软语、云中的胡腔汉调、泉州的闽南话,混在一起,竟比任何乐曲都动听。李瑁拿起一枚新铸的铜印,上面刻着“江湖联盟西域分舵”,准备下个月送到龟兹去——那里的商队已经来催了三次,说“再不开分舵,波斯的商人都要跑到长安去入盟了”。
沙盘旁的铜炉里,沉香袅袅升起,缠着那些代表分舵的木牌。李瑁忽然明白,所谓江湖,从来不是孤舟,而是千帆竞发;所谓联盟,也不是把所有人圈在一起,而是让每个人都能在这片天地里,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像这些分舵一样,扎根一方水土,开出不一样的花。
夜深了,沈青玄还在核对分舵的账目,算盘打得噼啪响。李瑁走到窗前,望着长安城的万家灯火,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沉稳悠长。他知道,这些分舵就像散落的星辰,虽然各自发光,却都朝着同一个方向,照亮着这片江湖的来路与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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