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闷哼一声,嘴角却勾起冷笑:“燕太子虽死,蓟城旧部未亡!昌平君在楚地举事,匈奴愿助我等复国,你们秦人的好日子......” 他的话未说完,便被陈苍扼住咽喉,脸色渐渐涨红。
“搜他身!” 陈苍厉喝。亲兵立刻上前,从年轻人怀中搜出半块残破的木牍,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文字:“蓟城旧部已潜伏介休三月”“楚使于云梦泽椒丘等候”“犀印为信,左贤王方肯出兵”。木牍边缘还刻着个奇特的符号 —— 两道交叉的弧线,中间嵌着小圆点。
“这是楚地商帮的‘合符纹’!” 李墨突然想起什么,“前几日晋阳查获的铁矿砂商队,货箱上也有一模一样的标记。那商队的头目招供,说是受‘荆先生’指使,如今看来,这‘荆先生’定是燕太子丹的旧部。”
线索骤然交织成网。楚地鞣制的羊皮、燕太子丹的犀角印、昌平君的旧部标记、匈奴的密约、晋阳的陨铁...... 陈苍只觉背后发凉。这已不是简单的赵匈勾结,而是燕、赵、楚三国残余势力与匈奴联手,妄图在秦国腹地掀起叛乱。更可怕的是,他们竟已渗透到介休关附近,连铁矿砂这种战略物资都能悄然运送。
“快,备马!” 陈苍抓起羊皮与木牍,快步走向关楼外的驿站,“立刻将消息报给王贲将军,再传信晋阳,严查所有楚地来的商队!” 晨雾早已散尽,远处的石膏山隐在云层后,像一头蛰伏的巨兽。李墨望着地上的死士尸体,突然发现其中一人的腰间,还藏着半块刻有 “太子府” 字样的青铜符节。
【四:犀印背后谍网深】
暮色降临时,介休关的火把已燃起百余支,将夯土城墙映照得通红。王贲带着五十名亲卫疾驰而至,玄甲上的霜粒尚未融化,便径直走向审讯室。这间临时改建的石屋中,油灯摇曳,案上摆着羊皮密约、犀角印拓片与那半块木牍。
“这绝非仿制品。” 王贲摩挲着拓片,指尖划过 “姬丹” 二字,“我在咸阳见过燕太子丹的质子文书,他的字迹瘦硬带锋,与这印文笔法如出一辙。且燕太子丹的犀角印,印钮是螭虎衔环,虎爪刻有云纹,拓片上的细节分毫不差。” 他突然抬头,眼中寒光凛冽,“当年送往咸阳的首级,怕不是真的。”
李墨捧着羊皮反复查看,突然发现背面有细微的划痕,像是用指甲刻下的暗号。“王将军你看,” 他将羊皮对着灯光,“这划痕排列有序,是幅简易地图。” 王贲取过羊皮,借着油灯细看,果然辨认出 “蒙山坞堡”“汾水古渡”“石膏山隘口” 等字样,与前日查获的魏无伤坞堡路线完全吻合。
“魏无伤招供说,背后有‘赵客’指使,” 王贲冷笑,“如今看来,这‘赵客’怕是燕太子丹的旧部。昌平君在楚地积蓄力量,燕人联络匈奴,赵残部负责内应 —— 他们是想三路夹击秦军啊。”
此时,亲兵押着一名新捕获的奸细进来。这人身穿秦卒服饰,却操着赵人口音,腰间藏着半块青铜符节,与之前从死士身上搜出的恰好相合。“招!” 王贲将符节拍在案上,铜案发出沉闷的响声,“你是燕太子丹的人?他藏在何处?”
奸细浑身颤抖,眼神躲闪:“小人...... 小人只是赵军逃兵,这符节是捡来的......” 王贲突然抽出吴钩,刃尖抵住他的咽喉:“燕系符节用的是错银工艺,赵人从不使用。且这符节上的‘太子府’三字,是燕人特有的凿刻手法。再敢隐瞒,我便让你尝尝秦律的‘具五刑’!”
奸细脸色瞬间惨白,断断续续地交代:“太子...... 太子丹当年没死,被昌平君的人救走,藏在云梦泽的青桐岛。岛上有楚式坞堡三重,还有两千余名旧部。这次是太子让我们联络赵国死士,借匈奴之力复国。那枚犀角印,是太子的信物,左贤王见印才肯出兵......”
“陨铁呢?” 王贲追问,“密约上写的陨铁,用来做什么?” 奸细的喉结滚动了几下,似乎在犹豫。李墨突然取出一块陨铁磁石,凑近奸细:“是不是用来做巫蛊?” 奸细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恐。
“战国巫蛊多用桐木偶人,嵌入磁石便能‘引魂’。” 李墨缓缓道,“《日书》中记载,‘山下有风,蛊祸至’,正是用陨铁磁石制造兵灾的卦象。你们是想将刻有秦军将官姓名的偶人,混入粮草之中,动摇军心?”
奸细瘫软在地,再也支撑不住:“是...... 是楚地的巫祝出的主意。陨铁已炼成磁石,藏在蒙山石窟。十月初一,便会送往各军镇......”
王贲猛地起身,腰间铜剑撞在案上发出锐响:“传我将令!” 他的声音在石屋中回荡,“即刻封锁汾水渡口与蒙山隘口,搜捕持有犀角印或合符纹的人!派快马禀报父亲,请求蒙恬将军从九原出兵,防备匈奴南下!再传信咸阳,彻查当年燕太子丹首级的真伪!”
亲兵领命而去,审讯室里只剩下王贲与李墨。油灯照在犀角印拓片上,古红的印色仿佛化作了鲜血,在案上晕开。李墨突然指着拓片上的螭虎尾巴:“王将军你看,这尾巴的弧度,与晋阳铁矿砂中的磁石纹路一模一样。”
王贲凑近一看,果然如此。他想起前日在晋阳见到的陨铁 —— 那些磁石被磨成细小的颗粒,正是嵌入巫蛊偶人的绝佳材料。“他们不仅想夹击粮道,还想用巫蛊动摇军心。” 王贲握紧了腰间的铜剑,指节泛白,“这张谍网,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大。”
窗外,介休关的更鼓声传来,三下,沉稳而急促。远处的汾水河畔,隐约传来匈奴骑兵的夜嗥,与关楼的梆子声交织在一起。王贲走到门口,望着漆黑的夜空 —— 石膏山的赵军残部、云梦泽的燕太子丹、边境的匈奴骑兵、暗处的昌平君旧部,正像一张无形的网,朝着秦军悄然收紧。而那枚染血的犀角印,便是这张网的中心。
“这场谍战,才刚刚开始。” 王贲轻声道,风吹动他的玄甲,发出细碎的声响。李墨捧着羊皮跟上来,突然发现密约最下方,还有一行极小的字迹,像是后来添上去的:“咸阳有内应,待时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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