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妖妇!敢行魇镇之术!”赵高尖利如裂帛的咆哮炸响。呛啷啷一片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守卫地宫的秦宫锐士刀戟齐出,寒光瞬间映亮巴清毫无血色的脸。赤霄军反应更快,弩机张弦之声如同暴雨前的低鸣,冰冷的箭头已死死锁定各处宫门和赵高身边的甲士,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杀机,一触即发。
巴清却对近在咫尺的刀锋视若无睹,她的目光死死锁在那片翻涌的墨黑深渊上,声音因巨大的惊悸而微微发颤,却字字清晰穿透鼎鸣:“臣妇死罪!此乃九鼎感应龙脉异变,泣血示警!”她伸手指向那墨黑沸腾之地,指尖因用力而发白,“陛下请看!云梦水脉已遭邪秽侵染,剧毒深种!若强注汞毒,非但无法补全山河,反会引剧毒入地宫核心,撼动大秦根基!此兆大凶,万望陛下明察!”
“朕的江山,容不得残缺。”低沉威压的嗓音,如同闷雷碾过冰面,自身后响起。玄衣纁裳的始皇帝嬴政,不知何时已如魔神般矗立在九级玉阶的高台之上。十二旒冕垂下的玉藻遮挡了他大半面容,只余下线条冷硬的下颌和紧抿的薄唇。
他一步步走下玉阶,玄色龙纹袍袖拂过冰冷的阶面,腰悬的太阿古剑剑鞘拖曳在光滑如镜的黑曜石地面上,发出令人心胆俱寒的“嚓——嚓——”锐响,每一步都像踩在众人的神经上。“这鼎,在哭你。”他的声音不高,却蕴含着冻裂骨髓的寒意。
嬴政的脚步停在巴清身前三尺之地,无形的威压如同山岳倾塌。太阿剑鞘冰冷的末端忽地抬起,强硬地托起巴清的下颌,迫使她仰头直视冕旒下那双深邃如渊、此刻却翻涌着暴戾与审视的眼眸。他俯身,冰冷的呼吸带着浓重的龙涎香气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腥味,扑在巴清脸上:“云梦一日不补,你巴氏一日……”话音未落——
“吼——!”
异变陡生!那血泪江山图中翻腾的墨黑深渊,猛地剧烈收缩,随即一道完全由浓黑粘稠毒瘴凝成的巨大蛟龙虚影,挟着刺鼻的腥风与无数怨魂的尖啸,自深渊中暴射而出!目标直指嬴政的眉心!那黑蛟獠牙毕露,双瞳燃烧着惨绿的鬼火,速度快如闪电!
【三:毒瘴藏鳞(楚简密报)】
“护驾!有刺客!”赵高的尖啸几乎破音,带着非人的凄厉!
呛啷——!
太阿剑瞬间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寒光匹练!剑身嗡鸣,带着斩断一切的帝王之怒,悍然劈向那狰狞扑来的黑蛟!
黑蛟虚影被霸道的剑气当空撕裂,溃散成翻滚的浓墨毒雾!然而这溃散的毒雾竟如有生命般,瞬间弥散开来,如同活物般扑向地宫四壁!滋滋滋——!令人牙酸的腐蚀声爆响!那触碰到盘龙金柱的毒雾,竟在金柱表面蚀出大片大片的焦黑凹坑,袅袅青烟腾起,连龙睛镶嵌的夜明珠光芒都为之黯淡!刺鼻的恶臭瞬间充斥整个地宫!
“汞毒异变!闭气!速闭甬道闸门!”地宫四角传来墨者矩子惊骇欲绝的嘶吼!几名靠近毒雾的墨家弟子猝不及防吸入一丝,顿时双眼翻白,口吐黑沫,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出诡异的青铜色纹路,惨叫着滚倒在地,身体抽搐扭曲,竟似在被无形的力量强行塑形!
就在毒雾弥散的刹那,巴清早已屏住呼吸,脚下玄奥步法展开,身影如鬼魅般向后疾退数丈,堪堪避开毒瘴核心。她看得真切——哪是什么毒蛟刺客?分明是这百车掺入了“蚀龙散”的汞毒,与云梦泽地底被楚人早已布下的绝毒瘴气相激,如同滚油泼雪,瞬间引动了那片死绝之地的所有怨毒邪气,凝聚成了这具象的杀意!
楚人……好狠毒的计划!将云梦千里水脉炼成毒引,只待秦汞这味“药引”注入,便能点燃这焚尽骊山龙脉的滔天毒火!巴清心中电转,猛地想起怀中那份由潜伏在楚地的心腹以性命换回的密报残片:“…云梦深处,泽心三岛,非自然浮土…下有巨物…青铜神树…锁链缚骨…泽水尽墨…以楚巫九牲血祭…成噬龙之眼…”
“陛下!”巴清迎着那翻腾溃散、仍在疯狂腐蚀金柱的毒雾厉声高喝,声音穿透混乱,“此非寻常刺客!乃楚巫以云梦千里水脉为基,合三星堆邪祟之力,炼成的噬龙毒瘴大阵!汞毒若强行注入,非但无法补全山河,反会彻底激发此阵,毒瘴倒灌地脉,骊山龙首必遭重创,龙脉断绝只在顷刻!”她的话,字字如刀,直指核心。
话音未落!
轰隆隆——!!!
脚下大地猛地传来一阵剧烈的、如同远古巨兽脊柱寸断的恐怖震动!地宫穹顶簌簌落下碎石粉尘,水银江河剧烈摇晃,银浪翻滚泼溅!高台之上,那幅巨大的水银江河模型图随之疯狂震颤!代表云梦泽的漆黑空洞里,光影扭曲变幻,竟渐渐投射出一片浩瀚泽国的虚影!正是千里之外,那烟波万顷的云梦大泽!
然而,此刻显现的云梦泽,绝非碧波荡漾!
泽面翻滚的是浓稠如墨汁、腥臭扑鼻的墨绿毒瘴!瘴气翻滚中,隐约可见无数巨大的、造型诡谲的青铜残片沉浮其间——弯曲的枝桠、断裂的鸟形饰物、巨大而空洞的纵目面具碎片……那式样,赫然是早已湮灭于历史、比殷商更为神秘古老的三星堆神树遗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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