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孟母对青林说:“俺们要搬最后一次家。”
“为何?”青林愣住了,这里不是最适合读书的地方吗?
“先生说,学宫的书里,没有轲儿要的答案。”孟母的眼睛望着窗外的雪,“俺打听了,曲阜城里有位老聃的弟子,据说他能讲天地万物的道理。”
青林的心猛地一颤。他想起历史上孟母只搬了三次家,最后定居在学宫附近。难道因为他的介入,历史的轨迹发生了偏移?
第三次搬家是在开春后。他们推着一辆独轮车,里面装着轲儿的书简和孟母的织布工具,沿着泗水一路向西。青林走在最后,看着前面母子俩的背影,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多余的楔子,硬生生插进了这段历史。
路过一片麦田时,轲儿突然停下脚步,指着田埂上的杂草问:“哥哥,你说这些草,是天生就该被拔掉的吗?”
“农人要种麦子,自然要拔草。”青林说。
“可草也在生长啊。”轲儿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抚摸草叶,“就像市集里的屠户,学宫里的先生,他们都在生长,只是样子不同。”
青林看着孩子认真的侧脸,突然明白了孟母最后一次搬家的用意。她不是要让轲儿接受某种固定的知识,而是要让他明白,真正的学习,是永远保持提问的勇气。
曲阜城比邹邑繁华得多。他们在老聃弟子的学馆附近住了下来,那是间更小的屋子,却能听见先生讲授“道法自然”的声音。轲儿每天去学馆旁听,回来后就缠着青林讨论,他的问题越来越多,从“善恶”问到“生死”,从“人间”问到“星辰”。
青林知道自己该离开了。光谱仪在一个雷雨夜突然亮起,屏幕上的星轨图逐渐清晰——那是时空通道即将再次打开的信号。他找了个借口,去城外的山上“寻找矿石”,孟母塞给他一块黍米饼,轲儿把那个没油的打火机塞回他手里:“带着吧,说不定哪天能点燃远方的星火。”
山顶的风很大,吹得青林的白大褂猎猎作响。光谱仪发出刺眼的蓝光,他最后望了一眼曲阜城的方向,能看到学馆的飞檐在夕阳下闪着光。他仿佛能听见轲儿的声音,在问“万物循环,那远方的旅人是否也能回来”。
眩晕感袭来时,青林仿佛又回到了初见孟母的那天,坟冢间的孩童正用树枝划着奇异的轨迹。他突然明白,所谓的“三迁”,迁的从来不是家,而是困住心灵的围墙。就像他跨越时空的旅程,寻找的也不是回去的路,而是某种永恒的答案。
再次睁开眼,青林躺在实验室的应急舱里,白大褂干净整洁,仿佛之前的一切只是场梦。同事们围过来,七嘴八舌地问他粒子对撞机失控时的感受,他却盯着屏幕上的粒子轨迹出神——那些跳跃的光点,像极了轲儿在泥地上划出的痕迹。
几天后,青林在图书馆查阅《孟子》,翻到“吾善养吾浩然之气”时,指尖突然顿住。他想起那个雪夜,轲儿在油灯下写“道”字的模样,想起孟母织布机的吱呀声,想起曲阜城外的麦田。
书里没有记载那个来自未来的“游方匠人”,也没有提到那个没油的打火机。历史按照它该有的轨迹流淌,却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留下了星尘般的痕迹。
青林合上书本,窗外的月光落在书页上,像极了邹邑柴房里漏下的光斑。他突然想起轲儿最后那句话,笑了笑,从口袋里摸出一枚硬币——那是他用光谱仪的金属外壳融铸的,上面刻着一个小小的“道”字。
或许,真正的时空旅行,从来不是跨越距离,而是在某个瞬间,与永恒的智慧相遇。就像孟母三迁的路上,每一步都踏在文明延续的轨迹上,而那些看似偶然的相遇,早已写好了必然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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