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整的时光短暂而珍贵,如同指缝间流过的细沙。三天时间,在这处威远镖局提供的僻静小院里,仿佛成了席卷而来的风暴眼中,一块难得而脆弱的平静之地。
赵莽的伤势恢复速度堪称骇人。那副天生的钢筋铁骨,配上夏侯琢精湛的医术和充足的营养,让他已然能够虎虎生风地打几趟拳脚,活动开僵硬的筋骨。虽然剧烈运动时胸口仍会传来隐痛,但已无大碍。他的胃口好得惊人,每餐风卷残云,让负责采买食物的夏侯琢都忍不住直咂舌,笑骂这“莽夫”的肚皮是个无底洞。陈文依旧将自己埋首于那方寸书桌的“故纸堆”中,时而因破译出某个血经上的奇异符号或联想到某条线索之间的关联而兴奋地低呼,时而又因尘影僧密信的晦涩或记载的惊人内容而眉头紧锁,陷入长久的沉思。小栓子依旧沉默寡言,但在蔡若兮的细心照料下,脸色红润了不少,偶尔也会在午后天光暖和时,搬个小马扎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只是那双大眼睛时常失去焦点,眼神飘忽地望向远方,不知沉浸在何种思绪之中,那份与年龄不符的沉寂,总让蔡若兮心中隐隐不安。
最大的变化,发生在徐逸风身上。夏侯琢家传的医术确实精湛,加之徐逸风自身“渊府”出身打下的深厚根基,以及那枚贴身收藏、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微弱却持续滋养着他受损经脉的“黑石”的神奇功效,他原本极为严重的脏腑震伤和经脉损耗,竟在短短三日内好了大半。原本苍白如纸的脸上逐渐恢复了血色,虽然仍显清癯,但已非病态。呼吸变得均匀而悠长,不再似之前那般浅促微弱。最显着的是,他已无需夏侯琢或蔡若兮搀扶,可以自行在院中缓步走动,甚至能小心翼翼地调动起一丝微弱的内力,流转于主要经脉,感应周身气机的细微变化。这种近乎奇迹的恢复速度,连见多识广的夏侯琢都感到惊讶,私下里曾对蔡若兮感叹:“徐兄的根基之深厚,体质之特殊,实在超乎常理。换作旁人,受了这等涉及本源的内伤,没有一两个月的精心调养,休想安稳下地,更遑论调动内力了。”
蔡若兮闻言,心中悬着的大石总算落下大半,憔悴的脸上也多了几分血色。但她眉宇间那抹忧色并未完全散去。这三天里,她细心周到地照料着众人的起居饮食,与王镖头及其内眷的接触也保持在不引人注目的适度范围内,既表达了感谢,又避免了过度招摇。王镖头为人确实稳妥可靠,所需的一应物资皆按时、悄悄地派人送来,院门始终紧闭,谢绝了一切不必要的访客,外面镖局正常的营生也照旧,并未因他们的到来而产生明显波澜。表面看来,一切相安无事。
然而,蔡若兮敏锐地察觉到,这份平静之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她注意到徐逸风在深夜独自调息时,偶尔会微微蹙起眉头,似乎在与体内某些残留的隐痛或紊乱气机抗争;她也察觉到夏侯琢每日借口购置物品外出归来后,那份刻意掩饰在平静下的凝重,以及他悄然加强院落四周预警机关的举动。这些都明白无误地告诉她,危险并未远离,只是暂时被隔绝在了院墙之外。
第三日夜里,月隐星稀,万籁俱寂。连续数日的紧张逃亡和身心俱疲,加上这三日难得的安稳休憩,让沉重的睡意如同潮水般席卷了除徐逸风外的所有人。连负责守夜的赵莽,在仔细检查过夏侯琢布置的各处机关丝线均完好无损后,也抵抗不住疲惫,靠着门廊柱子,抱着他那根当作拐杖的木棍,打起了沉重而均匀的呼噜。
唯有徐逸风,虽平躺于榻上,双目微阖,却并未真正深眠。伤势的好转,带来的是五感六识的逐渐复苏,那种久违的、对周遭环境细致入微的感知能力正在迅速回归。这并非简单的听力或视力增强,而是一种源于“渊府”严苛训练和无数次在生死边缘磨砺出的、近乎本能的绝对警觉。院内墙角秋虫的断续鸣叫、远处街巷传来的依稀更鼓声、甚至夜风拂过屋檐瓦片、带动细微尘土滑落的声响,都如同被放大了一般,清晰地映射在他的脑海之中,构成一幅立体的、动态的夜间图景。
这是一种令人安心又令人警惕的状态。安心在于重新获得了对环境的掌控感,警惕则在于,任何一丝不和谐的“杂音”,都难以逃脱他的感知。
约莫子时刚过,万籁俱静之时,一阵极轻微的、几乎与夜风流动之声完美融为一体的衣袂破空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微小石子,瞬间触动了徐逸风高度警觉的神经弦。那声音并非来自院内,也非街巷,而是源于院墙之外,并且方位……是正对着他们小院的那片地势稍高、建有数间民居的屋顶!
声音极其短暂,一闪而逝,若非徐逸风此刻感知异常敏锐,绝对会将其忽略为夜鸟扑棱或野猫窜行。
徐逸风倏然睁开双眼,眸中一缕精光一闪而逝,再无半分睡意与慵懒。他无声无息地坐起身,动作轻盈灵巧如暗夜中的狸猫,全身肌肉协调发力,没有牵动任何旧伤,也没有发出丝毫声响,甚至连身旁几案上油灯的灯焰都未曾晃动一下,自然更没有惊动隔壁房间的任何一人。他缓步移至房间唯一的木格窗边,并未直接推开,而是将眼睛贴近窗纸上一条因日久老化而产生的、极细小的裂缝,屏息凝神,向外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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