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娘是…?”王捕头声音都颤抖了。
十三娘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怀中摸出一面小小的、黝黑的铁牌,对着月光晃了一下。
牌子上似乎刻着一个复杂的徽记,像是某种鹰隼猛禽,下面还有两个小字。
李狗蛋眼尖,勉强认出似乎是“…察司…”?
监察司?!!
李狗蛋倒吸一口凉气!他虽然是个小人物,但也听说过这个恐怖的名字!那是直属于皇帝、监察百官、拥有先斩后奏之权的特务机构!民间称之为“鹰犬”!
这十三娘,竟然是监察司的人?!
王捕头和衙役们显然也认出了或者猜到了那牌子的含义,顿时脸色煞白,腿肚子发软,差点当场跪下!他们这些底层胥吏,对监察司的恐惧是刻在骨子里的!
唯有阿宝没啥反应,只是觉得这女人好像更厉害了。
十三娘收起铁牌,淡淡道:“现在,可以谈谈合作了。”
她的目光落在李狗蛋身上:“你刚才说,记得账本内容,还有人证?”
李狗蛋强压下心中的震惊和恐惧(以及一丝兴奋),赶紧点头:“是!虽然不敢说全记得,但关键数目和船只号、经手人,大概都有印象!人证老刘头,只要找到他,定能开口!”
“很好。”十三娘点头,“赵德旺(赵员外)伙同官仓小吏、漕帮败类,倒卖漕粮,掺换军粮,以次充好,牟取暴利,此事我已暗中调查一段时间,苦于未能拿到关键账目实物和人证,无法将其一击毙命,反而打草惊蛇,被其雇凶追杀。”
她看了一眼李狗蛋:“你们偷出的账本,虽被焚毁,但若你记得内容,加之找到关键人证,便足以形成证据链。至于顾盼生…”
她顿了顿:“他并非我们的人,但也并非赵德旺一党,只是权力倾轧的牺牲品。若能扳倒赵德旺,他或可脱罪,甚至因协助查案有功而得益。”
李狗蛋和王捕头等人听得心潮澎湃!原来上面早就有人在查了!他们歪打正着,竟然撞到了监察司的刀口上!
“请…请大人示下!”王捕头立刻改了称呼,语气恭敬无比。
十三娘对“大人”的称呼不置可否,冷静地分析道:“如今清河县已是龙潭虎穴,赵德旺和吴县丞必定全力搜捕我们,通往府城的要道也定然设卡严查。我们不能去府城。”
“那我们去哪?”李狗蛋问道。
“去黑水隘。”十三娘吐出三个字。
“黑水隘?”王捕头脸色微变,“那里是漕帮一个分舵的据点,三教九流汇聚,混乱得很…”
“正因为混乱,才容易藏身。”十三娘道,“而且,我要找的一个人证,就在黑水隘。此外,那里有我们一个秘密联络点。”
她看向李狗蛋:“你说你记得账本内容,现在,立刻把你记得的所有东西,详细说给我听。胡言是吧?你来记录,务必详实!”
胡言早就吓傻了,此刻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找出还算完好的纸笔(他逃命都带着这些),就着月光,开始记录。
李狗蛋集中精神,努力回忆着账册上的内容,一条条复述。十三娘听得极其认真,不时追问细节。
等到李狗蛋说完,胡言也记录完毕,虽然字迹潦草,但关键信息都在。
十三娘拿起那张纸,仔细看了一遍,点点头:“虽然不全,但已足够作为突破口。事不宜迟,天亮之前,我们必须离开这里,赶往黑水隘。”
她雷厉风行,立刻开始布置:“王捕头,你和你的人,熟悉路径,负责在前面探路和警戒。李狗蛋,阿宝,你们跟我一起。胡言,保管好记录。”
“那…到了黑水隘,具体该如何做?”李狗蛋问道。
十三娘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先找到我要找的人证。然后…等。”
“等?”
“等赵德旺和吴县丞自己露出马脚。”十三娘冷笑,“他们现在肯定以为我们仓皇逃窜,会急于销毁其他证据,或者…狗急跳墙。我们只需要拿到最关键的证词,然后…一击致命!”
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冷静而危险的气息,让李狗蛋既感到安心,又有些不寒而栗。
监察司…果然名不虚传。
就这样,一群原本走投无路的逃犯,因为一个神秘监察司女子的出现,竟然奇迹般地整合起来,有了明确的目标和计划。
在王捕头等人的带领下,一行人借着黎明前最黑暗的夜色,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土地庙,朝着那个名为“黑水隘”的、充满未知危险的漕帮据点出发。
李狗蛋走在队伍中间,看着前方十三娘那挺拔而神秘的背影,心情复杂。
他原本只是想在这异界混口饭吃,偶尔斗斗地主老财,没想到阴差阳错,竟然卷入了官场倾轧和监察司的大案之中。
前途依旧凶险未卜,但至少,不再是绝望的黑暗。
他摸了摸怀里那硬邦邦的、仅剩的几块干粮,舔了舔嘴唇。
“妈的,这异界…真是越来越刺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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