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锤的话语如同重锤,伴随着那飞轮轰鸣、齿轮铿锵、能源站澎湃的嗡鸣,狠狠砸在萨沙和所有沙痕部落族人的心头!
引下太阳之火?沙痕部落引以为傲的圣物,在眼前这驯服大地怒火、驱动钢铁轰鸣、点亮黑暗、牵引重物的磅礴伟力面前,瞬间显得……如同儿戏!
萨沙琥珀色的眸子死死盯着那疯狂旋转、传递着沛然巨力的青铜飞轮,又看向远处能源站那稳定明亮的蓝光,最后落回那依旧在咆哮、却已被彻底“驯化”、乖乖贡献着能量的黑石蓄水池。古铜色的脸上,那层根深蒂固的倨傲如同风化的沙雕,寸寸剥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的、颠覆认知的震撼和……茫然!
她引以为豪的“太阳之道”,在这群“捡破烂”的联盟人展现的“熔炉之力”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如此……原始!
“不……不可能……”沙眼长老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浑浊的老眼失去了焦距,身体晃了晃,差点瘫软在地,“沙……沙海的地火……只……只会毁灭……他……他们……他们怎么能……能让地火……推……推动铁轮子?还……还能让石头……发……发光?” 他的世界观遭到了毁灭性的冲击,比被沙暴活埋还要彻底。
“看……看清楚了吧?”石轮枯槁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一种“早就告诉过你们”的扬眉吐气和毫不掩饰的“奸商”本色,“这……这就是俺们联盟的‘熔炉之心’!化……化腐朽为神奇!变……变灾祸为祥瑞!垃……垃圾?在……在俺们这儿!那……那都是放错了地方的宝贝!堆……堆肥能肥地!臭……臭气能生火!烂……烂泥能糊墙!连……连这要人命的地火……都……都能乖乖听话!给……给俺们干活!” 他枯槁的手指如数家珍,唾沫横飞,最后精准地指向还在冒着腾腾热气的黑石蓄水池。
“瞧……瞧见没!这……这池子里的热水!也……也不是废物!”石轮浑浊的独眼闪烁着精光,“导……导出去!能……能暖屋子!能……能洗澡!能……能烫猪毛!连……连沙痕部落新……新搭的茅草棚子……都……都能接根管子过去!冬……冬天冻不死!这……这附加价值!这……这资源利用率!你……你们那亮片片……比……比得了吗?”
他越说越激动,枯槁的手臂挥舞着,仿佛在指点江山:“萨沙首领!现在……现在知道俺们联盟的……的底蕴了吧?一……一座环保屋加十堆肥……换……换你们三片硅片……亏……亏大发了!这……这熔炉参观费……还……还没跟你们算呢!还……还有这热能管道铺设费、技术讲解费、精神震撼费……林林总总……再……再加五百点!不……不!八百点!记……记在你们部落总账上!分期……分期慢慢还!”
石轮尖利的算账声,如同魔音灌耳,瞬间将萨沙从巨大的震撼中强行拉回了现实。亏大发?参观费?管道费?精神震撼费?八百点?!她古铜色的脸瞬间由震撼的苍白转向了被敲诈的涨红!琥珀色的眸子里刚刚升起的敬畏,瞬间被巨大的荒谬感和被当成冤大头的怒火取代!
“你……你!”萨沙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指着石轮的手指都在颤抖,嘶哑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无……无耻!强……强盗!”
“哎!萨沙首领!这……这怎么说话呢!”石轮枯槁的脖子一梗,浑浊的独眼闪烁着精明的无辜,“买……买卖不成仁义在!观……观摩学习……交……交点学费……天经地义!俺……俺们联盟敞亮!允……允许分期!还……还可以用工抵债!比……比如……帮俺们挖挖火山灰(耐热材料)、铺……铺铺热力管道……都……都能算积分!童……童叟无欺!公……公平合理!”
“合……合理个沙蜥蜴蛋!”萨沙身后的一个战士忍不住破口大骂。
眼看刚刚被熔炉伟力震慑住的沙痕部落又要被石轮气炸,草叶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她清越的声音带着水玉权杖的安抚力量响起:“石轮长老,适可而止。萨沙首领,熔炉之力,乃女神引导,联盟合力之功,非为炫耀,实为共享。热能管道铺设,本就在援助计划之中,无需额外费用。” 她及时掐灭了石轮借机敲竹杠的火苗。
萨沙剧烈起伏的胸口这才稍稍平复,但看向石轮的眼神依旧如同在看一条剧毒的沙蛇。她强迫自己将目光从那条气死人的老“沙蜥蜴”身上移开,重新投向那依旧在低沉咆哮、稳定输出着澎湃热力与动能的熔炉巨兽。
灼热的气浪蒸腾,青铜飞轮在蒸汽的推动下不知疲倦地旋转,发出稳定而有力的轰鸣。远处能源站幽蓝的光芒,如同大地深处点燃的文明星火,恒定而执着。硫磺味混合着水汽,不再刺鼻,反而带上了一种生机勃勃的、力量的味道。
她琥珀色的眸子深处,那因震撼而掀起的滔天巨浪缓缓平息,沉淀下来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的思索。太阳神的碎片,引下的是瞬间的光与热。而这熔炉之心,驯服的却是大地永恒的脉搏,驱动的是钢铁的筋骨,点亮的是长夜的光明……哪一种,才是真正能支撑一个部落在残酷世界活下去的“力量”?
骄傲的沙痕首领,第一次,在她信奉的“太阳之道”外,看到了一条截然不同、却似乎更加厚重坚实的路。那条路,弥漫着垃圾堆特有的复杂气味,却也涌动着一种让她灵魂深处都为之战栗的、名为“创造”与“转化”的磅礴伟力。
她沉默地站在那里,古铜色的身影在熔炉蒸腾的热浪中显得有些渺小,却又带着一种破茧般的凝重。熔炉的轰鸣,如同大地母亲低沉而有力的心跳,一声声,敲打在她固有的认知壁垒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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