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海边缘的混乱与警报,被沙丘和距离阻隔,丝毫未能侵扰青藤城邦腹地的安宁。城邦东区,一片由巨大暖石垒砌、依着天然岩壁开凿出的半开放式建筑群,在午后温暖的阳光下显得格外敦实厚重。这便是石穴部落的聚居区,也是“熔炉小学”的所在地。
与萌芽学堂的藤木清香不同,熔炉小学的空气里弥漫着矿石粉尘、暖石特有的烘烤气息,以及孩子们奔跑玩闹带来的蓬勃生气。粗粝的岩石墙壁上,用彩色矿石粉末绘满了稚拙却充满想象力的图画——喷火的熔炉、奔跑的猛犸象、巨大的齿轮、还有头顶光环的“垃圾女神”和流淌星光的“平衡女神”。
最大的那间石室,便是“火种启蒙堂”。此刻,学堂里正回荡着孩子们清脆又带着点石穴部落特有瓮声瓮气的读书声:
“金属亮晶晶,入炉响叮叮!”
“果皮菜叶子,堆肥暖滋滋!”
“石头灰扑扑,铺路稳乎乎!”
“毒液绿幽幽,深埋远远丢!”
几十个小脑瓜跟着节奏摇晃,小脸绷得紧紧的,努力模仿着讲台上那位年轻老师的动作。老师是个二十出头的石穴青年,名叫“岩豆”。他身材壮实,像块敦厚的小暖石,有着石穴人标志性的宽额头和憨厚的笑容。此刻,他正手舞足蹈,动作幅度极大,努力调动着孩子们的积极性。
“分清红黄蓝绿桶——”岩豆老师猛地张开双臂,做出一个拥抱大地的姿势,嗓门洪亮,“青藤家园美如画!”
“美——如——画!”孩子们扯着嗓子跟着喊,有几个兴奋地跳了起来,小拳头挥得老高。
“好!非常好!”岩豆满意地抹了把额头的汗,憨厚的笑容绽开,“看来泥沼爷爷教的口诀,大家都记得牢牢的!那岩豆老师要考考大家了!”他故意板起脸,做出严肃的样子,“谁能告诉我,我们分好类的垃圾,最后都去了哪里?变成了什么宝贝?”
小萝卜头们立刻争先恐后地举起手,小胳膊林立,像一片生机勃勃的小树林。
“我!我!岩豆老师!”一个扎着冲天辫的小丫头石妞妞急不可耐地站起来,“我家的烂菜叶子去了堆肥池!妈妈昨天用换来的‘暖金肥’给菜园施肥了!可香了!绿叶子都长得好高!”她踮起脚,小手努力比划着高度。
“对!妞妞说得对!”岩豆赞许地点头,“有机垃圾变成了又香又有营养的暖金肥!滋养我们的土地,长出好吃的食物!这就是——”他故意拉长声调,引导孩子们。
“变——废——为——宝!”孩子们齐声喊出,声音洪亮。
“还有呢?”岩豆目光扫向另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石墩墩!你来说说,你爸爸在冶炼工坊干活,那些亮晶晶的金属去了哪里?”
石墩墩吸了吸鼻子,站起来,瓮声瓮气地说:“去了大炉子!烧得红红的!变成水!然后倒进模子,就……就变成新铲子了!我爹给我做了一个小的!”他一脸骄傲。
“没错!”岩豆用力点头,走到石室中央一块用暖石砌成的矮台上。矮台上摆放着几个简单的教具:一块拳头大小的暗红色暖石,几片不同颜色的金属片(红-铁、黄-铜、蓝-黑曜石),一小袋深褐色的暖金肥样本,还有一个用透明树脂封着的、装着浑浊液体的罐子(模拟堆肥池发酵液),里面甚至能看到几缕棉絮般的白色菌丝在漂浮。
“金属兄弟经过日光熔炉或者沙海金镜的‘热情拥抱’,熔化了,重新塑形,变成了新工具、新零件,继续为咱们城邦出力!”岩豆拿起一块铁片和一块铜片相互敲击,发出清脆的叮当声,“这就叫——资源重生!”
“那……那堆肥池里臭烘烘的烂泥巴,是怎么变成香香的肥料的呢?”一个细声细气的声音从后排传来。提问的是个瘦小的男孩,叫藤须,来自森林部落,随父母工作迁居到石穴区。他显然对那神奇的变化过程最感兴趣。
“好问题!藤须问到了关键!”岩豆眼睛一亮,这正是他今天课程的重点。他拿起那个装着浑浊液体和白色菌丝的树脂罐子,小心翼翼地晃了晃。“秘密啊,就在这里面!你们看到了吗?这些白白的、像小棉花一样的东西?”
小脑袋们立刻凑近了些,好奇地盯着罐子里漂浮的菌丝。
“它们可不是脏东西!它们是伟大的‘分解者’!是堆肥池里最勤劳、最神奇的‘小工人’!”岩豆的声音充满了感染力,“它们的名字叫——‘吃木头小白’和‘黑土快车’!是灰眼奶奶和青叶奶奶培育出来的超级菌菌!”
“菌菌?”孩子们瞪大了眼睛。
“对!就是很小很小很小,小到我们眼睛根本看不见的小生命!”岩豆用手夸张地比划着,“但是它们胃口可大啦!力气也可大啦!它们最喜欢吃的,就是我们分类好的果皮、菜叶、烂木头这些有机垃圾!”
他放下罐子,走到矮台中央的空地,突然弯下腰,双手撑地,撅起屁股,模仿起什么东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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