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振华动作麻利，小心翼翼地从那片翡翠海洋般的菜地里，挑选了最水灵饱满的小白菜、鸡毛菜和几根鲜嫩得能掐出水的黄瓜，用干净的湿布仔细包好，放进一个崭新的竹篮里。
碧绿的菜叶衬着浅黄的竹篮，更显鲜翠欲滴。
他顾不上吃早饭，跟高老汉和高大壮打了声招呼，在高大壮
“振华！全靠你了！让王师傅开开眼！”
的激动喊声中，跨上那辆旧三轮车，风风火火地蹬向县城。
国营饭店后巷依旧热闹
。周振华熟门熟路地找到王师傅时，他正叉着腰，指挥两个小工搬一筐土豆，嗓门洪亮，唾沫星子横飞：
“轻点！轻点！说了多少遍！这土豆磕碰了发芽快！”
“王师傅！”
周振华停好车，提着篮子快步走过去，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和一丝期待。
“哟，振华老弟？这么早？”
王师傅转过身，看到周振华，有些意外，
“不是刚拉走瓜吗？还有事儿？”
“王师傅，您昨天不是说，咱饭店缺顶好的新鲜蔬菜吗？”
周振华将手中的竹篮往前一递，掀开了盖在上面的湿布一角，
“您看看这个，成不成？”
篮子掀开的瞬间，王师傅那因为操劳而略显浑浊的眼睛，猛地瞪圆了！他脸上的横肉似乎都凝固了一下。
“嘶——！”
王师傅倒抽一口凉气，下意识地往前凑了一步，几乎要把脸贴到篮子边上。
只见篮子里：
那小白菜，叶片肥厚得如同上好的翡翠片，脉络清晰，绿得纯粹深邃，边缘微微卷曲，透着健康的油润光泽。
叶柄洁白如玉，粗壮饱满，不见一丝黄叶或虫眼。
鸡毛菜更是嫩得仿佛能滴下水来，叶片细密紧簇，每一片都精神抖擞，绿意盎然。
几根黄瓜翠绿修直，表皮覆盖着一层均匀细密的白霜（新鲜标志），顶花带刺，尖刺细密坚硬，散发着强烈的、清冽的瓜香。
这哪里是菜？这分明是刚从翡翠矿里挖出来的艺术品！那扑面而来的、浓郁到霸道的、混合着清甜与泥土芬芳的蔬菜原始气息，瞬间盖过了后巷里各种食材和油烟的味道，霸道地钻入鼻腔，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这…这菜…”
王师傅的声音都变了调，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他伸出他那双因为常年颠勺而略显粗短、沾着油渍的手，却像怕亵渎了什么珍宝一样，悬在半空，犹豫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拿起一棵小白菜。
入手的感觉沉甸甸的，叶片饱满紧实，弹性十足。他凑近鼻尖，深深一嗅！那纯粹的、仿佛浓缩了大地精华的蔬菜清香，直冲天灵盖！王师傅闭着眼，脸上露出了近乎陶醉的表情。
“我的个老天爷！”
旁边一个搬土豆的小伙子也看呆了，手里的土豆差点掉地上，
“王头儿，这…这菜是假的吧？咋能长成这样？跟画儿里似的！”
“闭嘴！”
王师傅猛地睁开眼，眼神锐利得像刀子，但看向手中的菜时，又充满了狂热，
“去！把高师傅叫来！让他把炒锅给我烧热了！快！”
小伙子被吼得一激灵，赶紧跑了。
后厨里正在备菜的其他师傅和小工也被这篮子菜吸引过来，很快围了一圈。
惊叹声此起彼伏：
“嚯！这颜色！油亮油亮的！”
“这味儿！真冲！闻着就舒服！”
“我的妈呀，这黄瓜刺儿真硬，新鲜得没边了！”
“王头儿，这哪来的仙菜啊？咱县菜市场可没见过这么好的！”
王师傅没理会周围的议论，他像捧着圣物一样，亲自把那棵小白菜拿到水池边，用最轻柔的动作冲洗干净，甩掉水珠。
这时，冷菜主管高师傅也闻讯赶来，看到那菜，同样惊得“咦”了一声。
王师傅走到已经烧得冒青烟的炒锅旁，动作快如闪电。挖了一小块雪白的猪油下锅，“滋啦”一声，油香四溢。
他抓起洗净的小白菜，也不用刀切，就那么一整棵，“哗啦”一声丢进滚油里！
就在菜叶接触滚油的瞬间，一股难以形容的、极其霸道的鲜香猛地爆发出来！那不是普通的菜香，而是一种混合了清甜、鲜嫩、大地气息的极致香味，如同实质的波浪，瞬间席卷了整个后厨！所有正在忙碌的人，动作都停滞了，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那口翻腾的炒锅上！
“我的天！这香味儿！”
“太香了！从来没闻过炒青菜能这么香！”
“咕咚…”不知是谁，咽了口响亮的口水。
王师傅神情专注，手腕翻飞，只加了一点点盐，快速颠勺几下，碧绿的菜叶在锅中翻滚，颜色愈发鲜亮诱人。不过十几秒，他便迅速出锅装盘。
一盘清炒小白菜，翠绿欲滴，油光水滑，热气腾腾，那浓郁到极致的香气还在不断散发。
王师傅拿起一双筷子，夹起一小簇，顾不得烫，直接送入口中。
他咀嚼的动作很慢，很仔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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