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锅里的汤还在沸腾,七颗水泡浮沉不定,倒映着七个名字——苏青竹赫然在列。
那字影扭曲如蛇,仿佛不敢被世人窥见真容。
守门堂内,烛火摇曳,柳如烟盘坐于地,面前摊开的《守门录》泛着幽蓝微光。
她指尖轻点纸页,口中低吟古调,眉心一缕银丝缓缓延伸,竟化作无形之线,将昨夜碑林浮现的学徒残念与典籍文字一一缝合。
这不是简单的回忆拼接,而是“意念织造”——以自身执念为梭,以历史碎片为纬,强行重构被抹去的真相。
随着最后一声轻颤,一幅横跨三百年光阴的图卷在空中徐徐展开。
画卷中央,是一位青衣郎中,背着药篓行于瘟疫肆虐的村落之间。
他医术通神,救活万人,百姓叩首称其为“活神”。
可就在春祭那日,他的恋人被人诬为妖女,活活烧死在祠堂前。
他跪在灰烬中抱尸痛哭,却无人敢近。
自那日起,他封心锁情,立下重誓:“情之一字,乱道之根;动情者,即为叛徒。”
他创立“守门”制度,收徒传道,教人以医术护世、以武力镇邪。
可当第一批学徒因不忍见百姓受苦而破戒救人时,他亲手将他们打入深渊,炼成清道夫傀儡,永生不得超脱。
那一夜,血染山门,笛声凄厉,是他最后一次吹响《安魂调》——不是为了安抚亡魂,而是为了斩断执念。
柳如烟声音沙哑:“原来……《守门录》不是传承,是忏悔录。苏青竹不是祖师,是刽子手。”
苏媚站在图卷前,红绸无风自动,像一条即将噬人的毒蛇。
她盯着画中一名女学徒——那女子身披残破舞衣,正抱着一个病童冲出火场,面容竟与她有七分相似。
她的瞳孔骤缩,冷笑出声:“所以他见我用天魔舞救人,第一反应是要灭口?不是因为我坏了规矩……是因为我像她?”
她猛地转头看向李云飞:“你那个守护灵,根本不怕我们变强,怕的是我们‘动情’!他清除的从来不是叛徒,是‘像我这样的人’——敢爱、敢救、敢为一人逆天而行的人!”
林诗音静立一旁,素手抚剑,剑心嗡鸣。
她看到画中另一幕:一名少年为护乡民,在雪崩中引剑自爆,崩塌山体挡住了贼寇去路。
那一瞬,剑意冲霄,却换来师尊冷眼:“情劫未渡,何以为侠?”随后被抽出魂魄,沦为清道夫。
她眸光微闪,低语:“可李云飞救的每一个人……都在重演当年的‘罪’。苏媚救孤女,我守华山门,慕容雪破宫变阵眼……我们走的,正是那些‘叛徒’走过的路。”
慕容雪轻晃手中银铃,铃声清越,似穿透时空。
“所以系统没有真正想杀他。”她仰头望着屋顶梁柱上刻满的符文,“它是在逼他变成第二个苏青竹——让他看尽生死,痛失所爱,最后亲手斩断所有牵挂,成为下一个冷漠的‘守门人’。”
众人沉默。
唯有李云飞蹲在铜锅前,一言不发,往炉膛里添着柴火。
火光照亮他侧脸,那双曾玩世不恭的眼,此刻深得像井。
他忽然抬起手,将半截青竹笛猛地插入滚烫的汤中!
“哗——!”
金光炸裂,热浪翻腾!
笛身剧烈震颤,苏青竹的虚影在上方扭曲浮现,朱砂印记裂开一道细纹。
而李云飞闭目,心印全开——
记忆如洪流倒灌:
苏媚在元末火场中背起孩童,烈焰焚身也不松手;
林诗音于北宋风雪夜独守华山门,剑插石阶,血染白衣;
慕容雪在唐宫政变之夜,以身为饵破九宫阵,铃碎命悬;
柳如烟彻夜抄录《守门录》,指尖渗血仍不肯停笔……
一幕幕,皆与三百年前的画面重叠——
女学徒葬身火海,只为救一个素不相识的孩子;
少年埋骨雪原,只因不愿让村民遭屠;
小宫女撞向宫墙,临死前将密信塞进鸽笼……
汤面狂颤,金光冲天!
李云飞睁开眼,嘴角咧开一抹笑,沙哑却坚定:“原来不是她们错了。”
他抬头,直视苏青竹幻影,一字一句:“是你不敢承认——动情,也能救人。”
话音落下,整座守门堂猛然一震!
铜锅轰然炸裂,汤水四溅,七道名字的倒影在空中交织成阵,隐隐指向地底深处某处禁地。
而那半截青竹笛,竟开始滴血——不是木屑剥落,是真正的鲜血,顺着笛孔流淌下来,落入裂缝,渗入大地。
风起了。
带着烧饼余温的风,穿过碑林,拂过荒庙,吹向那扇从未开启过的青铜巨门。
门缝之下,似有低语回荡——
“……你还记得吗?你也曾给过别人一块冷饼。”
李云飞没回头,只是缓缓握紧了手中染血的笛。
狂风卷着火星掠过荒庙檐角,七道金光自守门堂破顶而出,如龙腾九霄,直贯地脉深处。
天地失声,星月无光,唯有那七道光芒在夜穹之下交织成网,像是将三百年的冤魂、执念与不甘,尽数从尘封的黑暗中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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