碑林中央,新碑尚未刻字,却已隐隐浮现人影轮廓——那是无数被抹去的名字,在历史夹缝中挣扎呐喊的灵魂。
苏媚赤足踏雪而来,红绸猎猎,如血旗招展。
她闭目凝神,心链缓缓展开,那一头不是连接李云飞,而是伸向虚空,勾连起三百年前那位抱着病童冲出火海的女学徒残念。
两股执念相触刹那,她浑身一震,唇角溢血,可嘴角却扬起一抹笑:“原来你也疼得这么厉害……可还是没放手。”
“我懂你。”她低语,“所以我替你活下去,也替你爱他。”
与此同时,林诗音立于北侧石阶,素手执剑,剑尖轻点碑面。
剑心嗡鸣,仿佛与某种古老意志共鸣。
她眼前浮现出那个雪夜少年引剑自爆的画面,心口骤然撕裂般剧痛。
但她没有退,反而将剑更深地插入碑缝,以华山绝学《归元剑意》为引,将自己的守护之志灌入地脉——不是为了继承规则,而是为了证明:情非弱点,而是刀锋所向的根源。
“师尊……你说动情者不可为侠。”她声音清冷如霜,“可若无人敢动情,谁来护这人间?”
南侧,慕容雪盘坐铜锅残骸旁,手中银铃轻摇,每响一声,便有一缕幽蓝记忆浮现。
那是小宫女撞墙前塞出密信的眼神,是老郎中断指续命时颤抖的手,是一个个“叛徒”临死前仍不肯闭上的双眼。
她泪落如珠,却笑得灿烂:“你们的名字没人记得,可你们的光,不该熄。”
她将铃铛砸向地面,碎成七片,片片嵌入碑底,化作引魂之阵。
柳如烟跪坐在东隅,手中《守门录》翻至空白末页。
她咬破指尖,以血为墨,一笔一划写下那些从未被记载的名字——张氏,救瘟童而焚;王五,挡马贼而殁;陈阿婆,代人受刑而亡……三百年间,三百七十二人,皆因“破戒救人”被定为叛徒,魂炼清道夫,永世不得超生。
“你们不是罪人。”她泣不成声,“你们才是真正的医者、武者、守门人!”
笔锋落尽,整本《守门录》突然燃起青焰,火光中竟浮现出一行行被掩盖的真相——原来所谓“守门”,最初不过是苏青竹一人用恨筑起的牢笼,用来囚禁他自己,也囚禁所有像他恋人一样的人。
风更大了。
李云飞站在新碑正中央,半截青竹笛横于唇边,指尖染血,却不觉痛。
他看着眼前的一切——苏媚眼角带血仍在笑,林诗音白衣染霜仍挺立,慕容雪碎铃祭魂不回头,柳如烟焚书铭名不悔改。
他的心,前所未有地满。
笛声起。
不是《安魂调》,而是他瞎编的一支小调,街头混混哄小姑娘开心用的——荒腔走板,却带着烟火气,带着笑,带着活人的温度。
随着笛音荡开,大地震颤,七道金光轰然注入碑心!
刹那间,石碑依旧无字,可每个人抬头望去,都看见了不同的脸——那是他们心中最不愿遗忘的人。
有母亲,有恩师,有兄弟,有未曾说出口爱意的那个身影……
光,回来了。
就在此时,半截笛猛然震颤,裂开一道细缝,一缕青气从中溢出,如烟似雾,缓缓落入碑心。
紧接着,第一道刻痕无声浮现,非刀斧所刻,自然而生,宛如天启:
“情之所至,门亦可开。”
虚空中,苏青竹的声音终于响起,沙哑如风穿枯林:“……你若替我赎罪,那这守门之责,你担得起吗?”
李云飞放下笛子,咧嘴一笑,牙上还沾着方才添柴时蹭到的黑灰:“不担责,只守人。”
他抬头,目光穿透幻影,直抵那道缥缈灵影:“你那盘棋,老子不让你一个人下到死。”
话音落下,碑面微光流转,似有万千低语汇聚成潮——
而地底深处,那扇青铜巨门,轻轻颤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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