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锈与新鲜木屑的刺鼻气味,混杂着篝火的松脂暖香,凝固在死寂的窑洞空气中。最后那声刻下“女户专用”的刺耳锐响,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余波在每个人的胸腔里无声震荡。
张寡妇枯槁的手,带着一种近乎朝圣的虔诚,颤抖着抚过刻有“张氏”的柞木锄柄。指尖传来的,是木纹被暴力破开的粗糙棱角,是深深刻入骨髓的归属印记。浑浊的老泪砸在冰冷的锄板上,洇开深色的圆斑,又迅速被炉火的热力蒸腾成淡淡的盐痕。她抬起头,布满沟壑的脸上,虚妄的财富狂喜早已褪尽,只剩下一种沉甸甸的、如同脚下生了根的踏实。目光扫过其他刻着“柳氏”、“刘氏”、“陈氏”…的锄柄,最后落在那把刻着“女户专用”四个血誓般大字的主锄上,一股从未有过的、名为“脊梁”的力量,悄然在枯朽的躯壳里滋生。
快嘴刘枯槁的脸上,市侩的精明也短暂地被这刻名立契的铁血仪式震慑,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刻有“刘氏”的锄柄末端,那里崭新的刻痕清晰而深刻,带来一种奇异的、被郑重纳入“自己人”的灼烫感。她咂咂嘴,想说点什么,目光却被最后那把主锄牢牢吸住,喉咙里咕哝了一声,终究没出声。
窑洞内一片死寂,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如同某种古老的鼓点。
赵小满枯槁的身影立在十把倚墙而立的铁锄前,深陷的眼窝如同两口幽深的古井,倒映着黝黑锄板上跳跃的橘黄火焰。额心那道沉寂的根须印记,在刻下最后一笔的瞬间,如同被投入滚烫烙铁的深潭,骤然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悸动!
那悸动并非源于自身,而是从脚下冰冷粗糙的浮土深处传来!如同沉睡巨兽被惊扰的心跳,低沉、浑厚、带着亘古的苍茫!一股难以言喻的、磅礴而温润的力量,顺着她深扎于这片土地的意念根须,逆流而上,瞬间涌入额心印记!
“嗡——”
一声只有赵小满自己能感知到的、源自大地的深沉共鸣,在她识海深处轰然炸响!
这股力量并未在她体内停留,而是如同被无形的磁石牵引,顺着她枯槁手臂上那几道蔓延的淡青色根须状印记,汹涌奔腾!最终,猛地灌注进她刚刚触碰过的那把刻着“女户专用”的主锄锄柄——她以锈蚀之刃,耗尽残力凿刻下血誓的地方!
就在这股力量注入的刹那!
异变陡生!
“滋…滋滋…”
极其细微、如同春蚕啃噬桑叶的奇异声响,在死寂的窑洞中突兀响起!
张寡妇和快嘴刘猛地抬头,浑浊和精明的眼睛瞬间瞪大,死死盯住那把主锄的锄柄末端——刻着“女户专用”四字的地方!
只见那四个原本只是深深凹陷、木茬翻卷的刻字凹槽深处,竟凭空渗出点点极其微弱的、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淡青色光晕!
那光晕极其稀薄,如同夏夜萤火,在跳跃的篝火光芒下若隐若现。它们并非静止,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在刻字的凹槽内缓缓流淌、汇聚!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原本粗糙翻卷的木茬,在这微弱青光的浸润下,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温润、光滑!仿佛被无形的巧匠瞬间打磨抛光!刻痕边缘那些尖锐的毛刺,如同被春风抚平的草叶,悄然收拢、圆融!
这还不止!
那微弱的淡青光流,如同拥有生命的根须,竟顺着主锄那笔直的柞木柄,极其缓慢地、坚定地向上蔓延!所过之处,坚硬粗糙的木质纹理仿佛被注入了某种奇异的活性,变得更为紧密、温润,隐隐透出一种内敛而坚韧的光泽!光流蔓延的轨迹,并非杂乱无章,而是沿着木纹天然的脉络,如同在坚硬的木骨之中,悄然开辟出一条条细微的、流淌着大地生机的——青色脉络!
“啊!” 快嘴刘短促地惊叫一声,枯槁的手指死死捂住嘴巴,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
张寡妇枯槁的身体僵在原地,浑浊的瞳孔里倒映着那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淡青流光,布满冻疮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一股混杂着巨大敬畏和莫名暖流的战栗,瞬间席卷了她枯朽的躯壳!
赵小满深陷的眼窝里,沉静的潭水骤然掀起惊涛骇浪!她能清晰地“看”到,那源自脚下大地的磅礴力量,正通过她手背的根须印记与这把刻下女户血誓的主锄,建立起一种玄奥而紧密的联系!这把锄,已不再是冰冷的死物!它如同被点化了灵性,成为了这片荒原意志的一个微小却坚韧的延伸!
她枯槁的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缓缓伸向那把主锄的柞木柄。
指尖尚未触及,一股温润、厚重、如同大地初醒般的蓬勃生机感,便已隔着微小的距离,清晰地传递过来!这感觉…与额心印记共鸣时如出一辙!却更为集中、更为驯服!
当她的指尖终于触碰到那被淡青光流浸润过的木柄时——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如同温热的泉水,瞬间从指尖涌入!沿着她枯槁手臂上淡青色的根须印记,迅速流遍全身!这股暖流驱散了窑洞的阴寒,抚慰了透支的疲惫,甚至让她肺腑深处那顽固的灼痛都为之减轻!更奇妙的是,她感觉自己与脚下这片灰白沙荒地的联系,仿佛通过这把锄头,变得更加清晰、更加紧密!荒原深处那些沉寂的、驳杂的、甚至带着盐碱死气的“地力”,在这把锄头的灵性引导下,似乎都变得……不那么难以沟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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