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三那杀猪般的惨嚎,在村西头灰白沙荒地的寒风里,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炸开了锅!
消息长了腿,裹挟着盐碱地的尘土和赵老三那只红肿起泡、如同被沸水浇过般的右手,顺着歪歪扭扭的村道,一路狂奔,撞开了每一扇或破败或结实的院门!
“听说了吗?!老赵家那个懒鬼三儿!手差点废了!”
“咋回事?又偷鸡摸狗让人逮着揍了?”
“呸!是碰了邪!碰了村西头那群疯婆娘的新锄头!”
“锄头?锄头还能咬人?”
“邪乎着呢!张寡妇她们不知从哪弄来十把崭崭新、厚墩墩的铁锄!锄把子上还刻了字!老赵三儿眼馋,想摸一把,手刚挨着那刻字的木头把儿,嗷一嗓子就滚地上了!手肿得跟发面馍馍似的,全是水泡!红亮亮!看着就瘆人!嘴里还嚷着‘妖法’‘烫死了’‘有鬼’!”
“嘶——!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王麻子亲眼瞧见的!老赵三儿现在还瘫在炕上哼哼呢,那手…啧啧,郎中看了都摇头,说像是被滚油泼了,可愣是找不着热乎气儿!”
“刻字?刻的啥字?”
“说是…刻的她们几个婆娘的姓!最后那把最邪乎,刻着‘女户专用’四个大字!碰不得!一碰就遭殃!”
流言蜚语如同长了毒刺的藤蔓,在闭塞的村落里疯狂滋长、缠绕。恐惧、好奇、贪婪、幸灾乐祸…种种情绪在村民浑浊的眼珠子里翻滚。村东头老槐树下,几个闲汉叼着旱烟袋,嘬得滋滋响,烟雾缭绕里,眼神闪烁不定。
“女户专用?呸!一群没男人撑门户的破落户,倒整出幺蛾子了!” 一个塌鼻子汉子啐了口浓痰,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还刻字?当是皇帝老儿的尚方宝剑呢?我看就是邪术!不定从哪弄来的邪性物件!”
“就是!那赵小满,克死全家的扫把星,自打她来了,咱村就没消停过!先是闹鬼的荆棘墙,又是神神叨叨的粮食,现在又整出这烫人的妖锄!里正就该把她们都撵出去!省得祸害咱赵家集!” 另一个豁牙的帮腔道,声音尖利。
“撵?说得轻巧!那锄头…那地…” 蹲在石碾子上的赵老蔫,吧嗒着烟锅,浑浊的老眼望向村西头荒地那边隐约传来的、沉闷而持续的刨地声,脸上带着一丝复杂的忌惮,“那七百多斤的粟米…可是实打实堆在窑里的!那地,邪性归邪性,能出粮啊!还有那锄头…老赵三儿那手…做不得假…”
“哼!能出粮咋了?那锄头邪性也是真的!” 塌鼻子梗着脖子,“凭啥她们能有好锄头使?还‘专用’?老子那把豁口锄头都快磨成铁片子了!那锄头要是没鬼,凭啥不让我们碰?让她们拿出来,让里正老爷掌掌眼!要是没鬼,分几把给大伙儿用用咋了?都是乡里乡亲的!”
“对!让她们拿出来!凭啥藏着掖着?有鬼就烧了它!” 豁牙的立刻附和,眼中贪婪的光几乎要溢出来。好锄头啊!崭新厚实的铁疙瘩!谁不眼红?
这股夹杂着恐惧、嫉妒和贪婪的暗流,最终汇聚到了村中央那间青砖黑瓦、门楣上挂着“里正”木牌的院子前。几个被推举出来的、平日里在村里还算说得上话的汉子,包括那个塌鼻子和豁牙,脸上带着义愤填膺又夹杂着几分讨好的神情,七嘴八舌地把“妖锄伤人”、“女户刻字”、“独占利器”的事,添油加醋地禀告给了正坐在堂屋太师椅上、端着细瓷茶碗的里正赵德贵。
赵德贵五十来岁,面皮白净,留着几缕山羊须,穿着体面的靛蓝绸面夹袄。他慢条斯理地呷了口茶,眼皮都没抬一下。等底下人吵吵完了,才放下茶碗,指关节在光滑的硬木椅扶手上不轻不重地叩了两下。
“笃、笃。”
堂屋里瞬间安静下来。
“女户…专用?” 赵德贵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长期掌权的沉稳,尾音微微上扬,透着一丝玩味和不易察觉的冷意。“锄头烫人?赵老三的手…真废了?”
“千真万确啊里正老爷!” 塌鼻子抢着道,唾沫星子横飞,“那手肿得!水泡亮晶晶!郎中都说邪门!那锄头,尤其是刻着‘女户专用’那把,绝对有妖法!不然凭啥碰不得?她们这是…这是要造反啊!弄出这等邪物,还刻字立规矩,眼里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您这个里正?”
赵德贵捋了捋山羊须,细长的眼睛里精光一闪。造反?言重了。但一群无依无靠的妇道人家,靠着点邪乎劲儿,又是荆棘圈地,又是神粮高产,现在还弄出刻字伤人的“专用”锄头…这股子邪气,这股子隐隐要脱离掌控的势头,让他心里那根弦,绷紧了。
“嗯…” 他拖长了调子,没立刻表态。目光转向窗外,似乎能穿透屋脊,看到村西头那片喧嚣的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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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西头,沙荒地边缘。
十把黝黑的铁锄起落,沉闷的撞击声如同不知疲倦的战鼓。新翻开的冻土散发着刺鼻的腥气,灰白的盐碱地被硬生生撕开一道道深褐色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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