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风……”艾克拜尔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在沙漠里跋涉了太久,“带着火刀子。” 他转身回到站内,带进一阵裹挟沙尘的滚烫气流。他走到屏幕前,凝视着那块邻国边境的深红斑点,眉头拧成了疙瘩,语气斩钉截铁:“立刻加密上报!异常热源区坐标、温度梯度变化、蔓延趋势,全部标注清楚!同时,通知各绿洲防火了望哨,级别提到最高!所有巡逻队,无人机,给我把眼睛瞪圆了!告诉兄弟们,这鬼天气,一点火星子就能燎原!”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控制室内每一张紧张的面孔,“咱们脚下这方绿洲,是老祖宗传下来的饭碗,更是国家西大门的一道屏!不能有失!”
古丽汗重重点头,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出急促的节奏。艾克拜尔拿起桌上的军用大水壶,狠狠灌了一口,温吞的水滑过灼热的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清凉。他望向窗外,黄沙在热浪中扭曲翻滚,远处的胡杨林在蒸腾的地气里显得影影绰绰,像一片随时会被点燃的枯黄纸片。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对讲机,仿佛那是维系着这片脆弱生机的唯一绳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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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李宅的书房里,槐花的甜香被隔绝在紧闭的窗外。李玄策修长的手指正握着那支熟悉的狼毫笔,饱蘸浓墨。雪白的宣纸上,力透纸背的四个大字“天人合一”刚刚落成,墨迹淋漓,仿佛蕴含着某种沉静而磅礴的力量。书桌边缘,静静躺着那份来自西疆的加密传真。报告上冰冷的数字和那个刺眼的邻国边境高温异常区坐标,像针一样扎在他的思绪里。
他将笔搁回笔架,发出轻微的“嗒”声。他拿起报告,指尖划过那些代表危机的数字,最终停留在那个越境热源区的坐标上。他走到墙边那幅巨大的世界地图前,目光精准地锁定在西疆边陲的那一小块区域,又缓缓移向与之接壤的邻国荒漠地带。地图上只是一片象征戈壁的淡黄色,但在李玄策眼中,却仿佛看到了那深红高温区下干裂的土地、扭曲的空气、以及那一点即燃的恐怖潜力。
“天火之劫……” 他低声自语,带着一丝历史的沉重回响,“古籍所载,并非虚妄。” 澳洲的冲天烈焰,西疆的警报嘶鸣,此刻在他心中交织碰撞,化为一股更强烈的紧迫感。他回到书桌前,抽出一张新的信笺,提笔疾书。墨迹在纸上流畅地铺展开:“‘青山绿水’之策,非独为山川形胜,实乃固本培元、滋养人心之基。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生态之根基若毁,文明之大厦必倾。此非一城一地之得失,实乃关乎族群存续、文明星火能否长明之根本……” 字字句句,饱蘸着洞见未来的忧思。这份思考,将成为他推动全球生态治理协作的重要内核。
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探进来一张带着少年人聪慧和一丝不易察觉锐气的脸,是儿子李天枢。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冒冒失失地闯进来,而是安静地走到父亲巨大的书桌旁。他的目光没有落在父亲刚写好的文字上,却像被磁石吸引一样,牢牢地锁定了李玄策摊开在桌角的那张邻国卫星热力成像图。那上面,代表极端高温的深红色块,在邻国广袤的荒漠腹地,正以一种诡异的形态扭曲、膨胀。
“爸,” 李天枢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专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他伸出纤细的手指,精准地点向热力图中心一片颜色深得发黑、形态扭曲怪异的区域,“你看这里……颜色不对。不是热的……是……” 他努力寻找着合适的词语,眉头微微蹙起,眼神似乎穿透了屏幕,看到了某种常人无法捕捉的影像,“很乱……很‘吵’……像有什么东西在下面……要烧穿了。” 他最后几个字说得有些含糊,仿佛自己也难以确切形容那种感觉,只是本能地感到一种强烈的不安。
李玄策心头猛地一凛,豁然抬头。他深邃的目光没有立刻看向屏幕,而是像探照灯一样,紧紧锁在儿子那张还带着稚气却异常认真的脸上。李天枢那与生俱来的、对能量与危机近乎本能的预知力,曾无数次被证明其惊人的准确性。此刻,他那双清澈眼眸深处,分明映着一种源自灵魂本源的警惕。李玄策的目光这才缓缓移向儿子所指的那片区域——深得发黑的扭曲色块,在卫星图上如同一个不详的疮疤。
窗外,暮春的风似乎也感受到了这无声的凝重,陡然加大了几分力道。一阵更强的风过,吹得满树槐花簌簌飘落。洁白的花瓣如雪片般,无声地扑打在书房的玻璃窗上,短暂地模糊了窗外那片葱茏的绿意。几片花瓣粘在冰凉的玻璃上,微微颤动着,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
李玄策的目光从玻璃上那几片颤动的白花,移回到屏幕里那片扭曲的深红,再落到儿子眼中那份源自未知的警兆,最后停留在自己笔下那四个墨迹未干的“天人合一”上。一种无形的、巨大的压力,如同窗外骤然加重的暮色,沉甸甸地笼罩下来。澳洲的焦土,西疆嘶鸣的警报,古籍中冰冷的“火厄”,邻国边境那扭曲的深红,还有儿子眼中那无法言喻的“乱”与“吵”……无数碎片在脑海中碰撞、拼接。他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蜷起,指节在红木桌面上轻轻叩击,发出极细微的“笃、笃”声,像是在丈量着某种迫近的、足以燎原的危机距离。
书房里只剩下那单调而沉重的叩击声,与加密传真机待机的微弱电流声交织在一起,沉沉地压在暮春将尽的空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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