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铁锤将扳手别回腰间,王春燕把北河省的谷种装进竹篮,周铁山展开那本磨得发亮的《大明监察法典》——书页间夹着七枚不同成色的印泥,是他历任七省监察官时收集的,“印泥掺了沙子,盖出来的章就不清不楚;人心掺了私念,办出来的事就歪歪扭扭。”
三日后的寅时,天还未亮透,我已换上一身靛蓝色布衣——这是主阵按海府渔民常服样式特制的,领口内侧缝着微型记录仪,能实时存储所见所闻。赵铁锤背着个鼓鼓囊囊的工具箱,里面除了检修工具,还塞着六个玉米面窝头,是王春燕凌晨在议事会食堂蒸的。“陛下尝尝,”她往我手里塞了个,热气透过粗布烫得掌心发麻,“俺娘说,吃这个扛饿,跑遍三十三省都不慌。”
我们搭乘的第一辆货车是去花省的,车夫是个满脸风霜的汉子,车斗里装着冬小麦种子。“官老爷们又要下来检查?”他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里面是张揉得发白的纸条,“这是俺们村的灌溉渠报修单,递上去三个月了,就等来句‘经费紧张’,可隔壁乡绅的花园子,水渠修得比龙袍还花哨。”
货车行至花省平府地界时,赵铁锤突然拍了拍我肩膀,示意往路边看——三个公交司机正蹲在槐树下啃干粮,其中一个举着个豁口的搪瓷缸子,里面的玉米糊糊稀得能照见人影。“平府公共交通集团的,”他听见我们的动静,抹了把嘴,“上个月跑了三百趟车,油钱被扣了三成,说俺们‘虚报里程’,可谁不知道,那点油只够跑两百五十趟,剩下的五十趟,是俺们自个儿掏钱加的。”他掀开驾驶座下的暗格,里面藏着本磨破的账本,“每趟的里程、油耗都记着呢,按这数,集团至少得补俺们十二两银子,可他们说‘爱干不干’。”
午后抵达花省都察院时,我们故意绕到后门,见两个小吏正往马车上搬箱子,箱角露出半匹云锦。“田院长新换的被褥,”其中一个压低声音,“说是议事会拨的‘办公经费’,其实——”话没说完,就见田望舒扛着锄头从里面出来,粗布短褂的后颈沾着泥。“你们在嘀咕啥?”他把锄头往墙根一靠,“这云锦是查贪腐时抄的,正要送去给孤儿院做被面,谁敢私用,俺这锄头可不认人!”
我们跟着他进了都察院,院子里没铺青石板,种着半亩冬小麦,田望舒说这是“提醒自个儿别忘了本”。档案室的门没锁,他随手推开,里面的卷宗堆得比人高,最上面那本标着“花县学司”。“陛下来得正好,”他翻开其中一页,指着“重点学堂录取名单”,“这十个名字,有八个是学司郎中的亲戚,真正考上的寒门学子,全被刷下来了。”
正说着,王春燕从外面回来,手里攥着支断了的毛笔,是从花县学司门口捡的。“有个娃蹲在墙根哭,”她眼圈泛红,“说考了全县第三,却被告知‘名额满了’,可他看见学司郎中的侄子,连《算筹经》都背不全,却穿着重点学堂的制服招摇过市。”
我们悄悄溜进学司档案室时,管理员正在打盹,桌上的账册敞着,赵铁锤用测厚仪扫过纸页——“重点学堂修缮费五千两”,但我们上午去学堂看过,屋顶的瓦片缺了七块,冬天漏雪,夏天漏雨。“这钱去哪了?”我指尖划过账册上的朱红大印,印泥里掺的金粉不对,是后补的,“查这笔款的流向,肯定有猫腻。”
离开花县学司,王春燕突然拉着我们往乡下走,说她听农户讲,花省平府历羊县户司克扣赈灾粮。“俺们村去年遭了蝗灾,”村口的老嬷嬷颤巍巍地摸出个瓦罐,里面只剩小半碗糙米,“户司发的赈灾粮,说好每户三石,实际只给了一石半,还掺着不少沙子。”她掀开地窖门,里面藏着本账册,是全村人凑钱请账房先生记的,“领粮那天,户司的李主事说‘能给这些就不错了,别不知足’,可他自家粮仓,堆得比山还高。”
往花省平府羊县理前乡贤达村去时,我们雇了头毛驴,赶驴的老汉说那村子“邪乎得很”。“村仁是前乡绅的儿子,”他往地上啐了口,“把集体土地租给樱花建设集团,租金全进了自个儿腰包,村民们敢怒不敢言。村都察院的牌子早被娃们当靶子射了,民生都察院,成了他堆杂物的仓库。”
我们在村口的老槐树下果然见到块歪歪扭扭的牌子,“贤达村村都察院”七个字被虫蛀得只剩一半。推门进去,蛛网厚得能粘住麻雀,墙角堆着些发霉的麻袋,王春燕伸手摸了摸,突然叫出声:“这是去年的赈灾棉,上面还有户司的印!”赵铁锤用测厚仪量了量,“足足三百斤,够全村人过冬了,却被他锁在这儿烂掉。”
村议事会的门倒敞着,里面传来掷骰子的声。我们扒着窗缝看,七个穿绸缎袍子的人正围着方桌赌钱,桌上堆着银锭,其中一个拍着胸脯:“明儿议事会就表决把东边的林地也租出去,樱花建设集团的回扣,够咱们再去趟南洋了!”他们说的“东边林地”,是村民们赖以为生的薪柴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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