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维坦开辟的通道,内部是光与影交错的奇异世界。
小艇的引擎轰鸣在这相对封闭的空间内被放大了数倍,又带着一种沉闷的回响。两侧是高达百米、由墨黑色海水和蠕动暗红胶质物构成的“墙壁”,仿佛随时会合拢,将闯入者碾碎、吞噬。然而,一层淡淡的、不断流转的蓝色光晕如同最坚韧的薄膜,牢牢支撑着这条不稳定的通路,将外界的污秽与疯狂隔绝开来。只有通过那半透明的蓝色光幕,才能隐约看到外面黑潮中无数扭曲黑影的疯狂撞击与无声嘶嚎,如同置身于地狱画廊,观望着隔壁房间的惨状。
通道内部的海水相对清澈,泛着来自利维坦力量的柔和蓝光,但海水本身却并非静止。它以一种违背常理的方式流动着,不是向前或向后,而是呈现出复杂的螺旋运动,推着小艇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自动向前滑行,几乎不需要引擎提供太多动力。这种感觉,如同被投入了一个巨大的、水下的虹吸管道,身不由己,却又目标明确。
路岩坐在艇内,紧闭双眼,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已经平稳了许多。他并非在休息,而是将全部心神沉浸在感知之中。体内的“源点”共鸣在这里变得异常活跃,仿佛游子归家,却又带着强烈的警惕与悲伤。他能清晰地“听”到通道外黑潮那充满恶意的“噪音”,也能感受到维持这条通道的那股庞大意志——利维坦的意志,正如同绷紧的弓弦,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并且这压力还在持续增大。
“通道的能量波动很不稳定,”路岩睁开眼睛,语气凝重地对身旁的宋茜说道,“利维坦很痛苦,黑潮在疯狂冲击它设下的屏障。我们时间不多,而且越靠近‘龙宫’,这种干扰和压力会越强。”
宋茜点了点头,她透过艇舱的强化玻璃,望着前方那条仿佛没有尽头的蓝色甬道,目光锐利如鹰。“所有人,检查装备,做好随时接敌准备。‘深泉’不可能对我们进入他们的后花园毫无察觉。”
战士们沉默而迅速地行动着,检查武器能量匣,调试潜水服密封性,确认水下作战装备状态。气氛凝重得如同凝结的冰。他们都知道,此行的终点,等待他们的将是人类科技与扭曲力量的恐怖结合,是造成眼前这片海洋地狱的元凶。
小艇在螺旋水流的推动下,以远超常规潜艇的速度向着深海潜航。周围的压力持续增大,即便有小艇外壳和可能存在的能量场保护,众人依然能感觉到那种无形的挤压感。光线逐渐暗淡,只有通道本身的蓝光和艇上的探照灯能驱散前方有限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几小时,在这种失去常规参照物的环境下,时间感变得模糊。
突然,路岩猛地抬起头,望向通道前方:“有东西过来了!”
几乎在他出声的同时,负责声纳的战士也急促报告:“前方发现高速移动物体!数量……很多!体型不大,但能量反应异常!”
宋茜立刻下令:“减速!战斗准备!探照灯聚焦前方!”
小艇引擎反向制动,速度骤然降低。几道粗大的光柱刺破通道前端的幽蓝,照亮了来袭之物。
那是一些难以名状的生物——或者说,曾经是生物。它们大致保持着海豚或大型鱼类的轮廓,但身体表面覆盖着暗红色的、如同熔岩般龟裂的发光纹路,一些部位异化出了尖锐的骨刺或扭曲的触手。它们的眼睛是一片空洞的惨白,没有任何智慧的光芒,只有纯粹的疯狂与毁灭欲望。它们如同被惊动的鲨鱼群,撕裂相对平静的海水,朝着小艇猛扑过来!
“是黑潮畸变体!开火!”宋茜毫不犹豫地下令。
瞬间,数道高能脉冲光束从小艇两侧的射击孔射出,精准地命中冲在最前面的几只畸变体。它们在强光中发出刺耳的、非生物的尖啸,身体猛地炸开,化作一团团扩散的暗红色胶质物,但更多的畸变体立刻填补了空缺,悍不畏死地涌上。它们用身体撞击小艇的外壳,用骨刺和利齿刮擦着装甲,发出令人牙酸的噪音。
“它们想消耗我们,或者拖延时间!”一名战士一边点射,一边吼道。
路岩感受着外界越来越狂暴的能量冲击,以及利维坦那逐渐变得焦躁和痛苦的意念,心急如焚。“不能在这里被拖住!通道支撑不了太久!”
宋茜也明白这一点。她眼神一凛,下令道:“启用‘震荡波发生器’!清空前方区域!我们冲过去!”
一名战士迅速启动了一个特殊装置。嗡——!一股无形的低频震荡波以小艇为中心,呈扇形向前方扩散开来。海水仿佛被投入巨石的湖面,剧烈震颤。那些冲来的畸变体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动作瞬间僵直,体表的暗红光芒剧烈闪烁,随即身体结构开始崩解,成片成片地化为齑粉,融入周围的海水。
前方为之一清。
“全速前进!”宋茜抓住时机。
小艇引擎再次咆哮,沿着蓝色通道向前猛冲。然而,众人的心情并未放松。这些畸变体显然只是最外围的警戒力量,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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