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的形势正像得了严重的浮肿病(?病大瘇?),一条小腿肿得几乎像腰粗(?胫之大几如要?),一个脚趾肿得几乎像大腿(?一指之大几如股?),平时不能弯曲伸展,一两个脚趾抽搐(?慉?),全身就痛苦不堪(?身虑亡聊?)。错过现在不治疗,必定成为难治之症(?锢疾?),以后即使有扁鹊那样的名医,也无能为力了。而且这个病还不止是浮肿,又苦于脚掌扭折(?勚吮X?,指诸侯错位)。楚元王(刘交)的儿子(您的堂弟刘郢客)是陛下的堂弟;现在继位的楚王(刘戊)是那个堂弟的儿子。齐悼惠王(刘肥)的儿子(您的亲侄子刘襄)是陛下亲哥哥的儿子;现在继位的齐王(刘则)是那个侄子的儿子。亲近的亲属有的没有封地(指文帝子嗣尚少)来安定天下,疏远的亲属却掌握大权威胁天子(指强大的同姓诸侯王),所以我说不仅是得了浮肿病,还苦于脚掌扭折。值得痛哭的,就是这个病啊!”
(关于匈奴问题):?
“天下的形势正像倒挂着(?倒悬?)。凡是天子,是天下的头颅。为什么呢?因为他在上位(?上也?)。蛮夷(匈奴),是天下的脚。为什么呢?因为他在下位(?下也?)。现在匈奴傲慢欺侮侵扰掠夺,极为不敬;汉朝却每年送去金钱、棉絮、彩色丝绸供奉他们。脚反而在上位,头颅反而在下位,这样倒悬着,没有人能解救,还能说国家有能人吗?值得流泪的,就是此事啊。现在不去猎取(打击)凶猛的敌人(匈奴)而去猎取田里的野猪(狩猎娱乐),不去搏击反叛的强盗(诸侯)而去搏击笼中的兔子(娱乐),沉溺于琐碎的娱乐而不谋划应对大患,德政本可远播(施加给百姓)却只局限于几百里之内(指未能惠及边民),威势和法令不能伸张,值得流泪的,也是此事啊。”
(关于社会风气与贫富问题):?
“如今普通百姓屋里的墙壁上居然能用皇帝衣服的图案装饰(?屋壁得为帝服?),倡优等下贱人居然能用皇后的服饰打扮(?倡优下贱得为后饰?);而皇帝自己却穿着黑色粗厚丝衣(?皁绨?),富人的房屋墙壁却披着锦绣(?富民墙屋被文绣?);皇后的衣领只缝着花边(?缘其领?),奴婢小妾却给鞋缝花边(?庶人孽妾以缘其履?);这就是我所说的颠倒错乱(?舛?)。一百个人劳作(的锦绣)还不够一个人穿,想让天下没人受冻,怎么可能?一个人耕种,十个人围坐消耗(?聚而食之?),想让天下没人挨饿,办不到!饥寒交迫侵袭百姓肌肤,想让他们不做奸邪之事,办不到!值得深深叹息的,就是此事啊。”
(关于礼义教化与法治):?
“商鞅抛弃礼义仁恩,一门心思追求进取(功利);施行两年,秦国风俗日益败坏。所以秦国人家里富有的,儿子长大就分家;家里贫穷的,儿子长大就入赘(?出赘?);借给父亲锄头(?櫌鉏?),脸上就流露出施恩的神色(?虑有德色?);母亲拿用一下簸箕扫帚(?箕帚?),立刻遭到责骂(?立而谇语?);媳妇抱着孩子喂奶,和公公坐在一起(?与公并居?);婆媳一不高兴,就反唇相讥(?反唇而相稽?);他们溺爱孩子、贪图利益的情形,和禽兽没多少差别了。如今这种遗留下来的恶习,还没有改变,抛弃礼义,不顾廉耻的风气日益严重,可以说每个月、每年都在变化。人们追逐利益,不顾行为是否得当(?虑非顾行?);现在严重的甚至发生杀害父亲兄弟的事了。然而大臣们只把公文回复不及时、开会迟到这类事当作大事(?特以簿书不报、期会之间以为大故?),至于风俗败坏、世道沦丧(?俗流失,世坏败?),却安然处之,不以为怪(?因恬而不知怪?),觉得事不关己(?虑不动于耳目?),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以为是适然耳?)。移风易俗,使天下人回心转意趋向正道(?回心而乡道?),这绝不是平庸官吏所能办到的。平庸官吏所忙的,不过是处理公文案卷(?刀笔、筐箧?),不懂得治国的大体。陛下如果自己也不忧虑(这些根本问题),我私下真为陛下惋惜啊!为什么不现在就确定根本制度(?定经制?),让君主像个君主,臣子像个臣子(?君君、臣臣?),上下有等级差别,父子六亲各自关系恰当。这项根本制度一旦确定,世世代代常保平安,后代也就有了遵循的标准;如果根本制度不确定,就如同横渡长江黄河没有缆绳和船桨(?渡江河亡维楫?),半道上遇到风波,船必定翻沉。值得深深叹息的,就是此事啊。”
(关于太子教育):?
“夏、商、周的天子都传位几十代,秦朝的天子只传两代就灭亡了。人的本性相差并不远,为什么夏商周三代的君主有道而享国长久,而秦朝无道却迅速垮台呢?这原因很清楚。古代的帝王,太子刚出生,就用礼法来培养(?固举以礼?),有关官员庄重恭敬(?齐肃?),穿戴礼服礼帽(?端冕?),在南郊祭天时拜见太子(?见之南郊?),(平时)经过宫门就下车,经过宗庙就小步快走(?过阙则下,过庙则趋?),所以太子从婴儿时期起,教育就已经开始了。等到儿童稍有知识(?孩提有识?),三公(太师、太傅、太保)三少(少师、少傅、少保)就用孝、仁、礼、义来教导训练他(?道习之?),赶走邪恶的人,不让太子见到恶劣的行为。于是精选天下品行端正(?端士?)、孝顺父母友爱兄弟(?孝悌?)、学识渊博有道术的人,护卫辅佐太子(?卫翼之?),让他们和太子一同生活起居出入。所以太子从诞生起看到的都是正事,听到的都是正言,实行的都是正道,左右前后都是正人君子。习惯和正人君子相处,就不可能不正派,就像生长在齐国不能不说齐国话;习惯和不良的人相处,就不可能不歪邪,就像生长在楚国不能不说楚国话。孔子说:‘从小养成的品性就像天性,习惯成自然。’(?少成若天性,习贯如自然?)习惯随着智慧增长而养成,所以觉得理所当然(?切而不愧?);教化与心性同时形成,所以符合道义如同本性(?中道若性?)。夏商周三代之所以长治久安,就是因为他们辅佐太子有这套办法。到了秦朝就不同了,派赵高做胡亥的老师,教他的是断案(?狱?),所学的不是砍头割鼻(?斩、劓?),就是诛灭三族(?夷三族?)。胡亥今天即位,明天就用箭射人(?射人?),把忠心进谏的称作诽谤(?诽谤?),深谋远虑的称作妖言(?妖言?),他看待杀人如同割草(?视杀人若艾草菅?)。这难道是胡亥天生凶恶吗?是教导他的方法不合道理的缘故啊。俗话说:‘前面的车翻了,后面的车要引以为戒。’(?前车覆,后车诫?)秦朝迅速灭亡的覆辙清晰可见(?辙迹可见?);然而不避开它,是后面的车又将翻掉啊。天下的命运,系于太子(?县于太子?),太子贤能的根本,在于及早进行教育(?早谕教?)和选择合适的左右侍从(?选左右?)。趁心灵尚未受到污染时及早进行教导教化,就容易成功;启发他明白道义、智慧、学问的要旨(?开于道术智谊之指?),这就是教育的力量;至于养成习惯(?服习积贯?),则靠左右侍从的影响。胡人、越人(指不同民族),生下来哭声相同,嗜好欲望也差不多;等到长大养成习惯,即使经过多次翻译(?累数译?)也不能互相沟通了,甚至有的宁死也不肯做对方做的事(?有虽死而不相为者?),这就是教化的结果啊。所以我说选好左右侍从、及早进行教育最为紧要(?最急?)。教育得法而左右正直,那么太子就正直了,太子正直天下就安定了。《尚书》说:‘天子一人有善德,亿万百姓都仰赖他。’(?一人有庆,兆民赖之?)这是当前最紧要的事务(?时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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