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楚元王刘交喜欢读书,和鲁地人申公、穆生、白生一起拜浮丘伯为师学习《诗经》;等到刘交做了楚王,任命三人为中大夫。穆生不喜欢喝酒;楚元王每次设宴时,经常特意为穆生准备味淡的甜酒(醴)。等到楚元王的儿子夷王刘郢客、孙子刘戊即位后,开始时也还时常准备甜酒,后来就忘记准备了。穆生退席后说:“可以离开了!甜酒不再预备,说明大王的心意已经懈怠了;再不离开,楚人将会把我钳制在街市上示众了。”于是便称病卧床。申公、白生硬把他拉起来,说:“你就不念及先王的恩德吗!如今大王只是一时疏忽了小礼节,何必这样计较!”穆生说:“《易经》上说:‘看出事物细微变化的征兆(几),这难道不是神明吗!征兆(几),是事物微妙的变化,是吉凶预先显现的苗头。君子看到征兆就行动,不会等待一天结束。’先王之所以礼遇我们三人,是因为有道义存在。现在大王忽视我们,这是忘记道义了。忘记道义的人,怎么能和他长久相处呢,难道我仅仅是为了一点点礼节上的小疏忽吗!”于是称病辞职而去。只有申公、白生继续留在楚国。楚王刘戊逐渐变得荒淫残暴,太傅韦孟作诗劝谏,楚王不听,韦孟也离开了,迁居到邹县。刘戊因被削地一事受到处罚(指削东海郡),于是与吴王暗中勾结谋反。申公、白生劝谏刘戊,刘戊将他们罚为刑徒(胥靡),穿上囚犯的赭色囚衣,在街市上舂米。休侯刘富(刘戊的叔叔)派人劝谏楚王。楚王说:“叔叔不站在我这边,我起兵后,第一个就拿下叔叔!”休侯害怕了,就和他的母亲太夫人(楚元王妃)逃奔到京城长安。
等到朝廷削减吴国会稽郡、豫章郡的文书到达,吴王便率先起兵反叛,杀了朝廷派来的俸禄二千石以下的官员;胶西国、胶东国、淄川国、济南国、楚国、赵国也都相继造反。楚国丞相张尚、太傅赵夷吾劝谏楚王刘戊,刘戊杀了张尚和赵夷吾。赵国丞相建德、内史王悍劝谏赵王刘遂,刘遂烧死了建德和王悍。齐王刘将闾后来反悔,背弃盟约,坚守城池不出。济北王刘志的都城墙坏了尚未修好,他的郎中令劫持控制了他,使济北王无法发兵。胶西王、胶东王担任统帅,联合淄川王、济南王共同攻打齐国,包围了临淄。赵王刘遂派兵进驻赵国西部边境,准备等吴、楚两军汇合后一同西进,并派使者前往北方联络匈奴一起出兵。
吴王征发了全部士卒,向全国下令说:“我今年六十二岁,亲自担任统帅;我的小儿子十四岁,也身先士卒冲在队伍前面。凡是年龄上与我相同,下与我小儿子相等的人,都要应征入伍。”共征发了二十多万人。吴王派人向南联络闽越、东越,闽越、东越也发兵响应。吴王在广陵起兵,向西渡过淮河,随后与楚国的军队会合。吴王派使者送信给各诸侯王,列举晁错的罪状,想要联合各路军队诛杀晁错。吴、楚联军共同攻打梁国,攻破了棘壁城,杀死了几万人;乘胜向前推进,兵锋非常锐利。梁孝王派将军迎击,吴、楚联军又打败了梁军的两支部队,梁军士兵都败退逃跑。梁王只好退守睢阳城。
当初,汉文帝临终前,告诫太子刘启(景帝)说:“如果发生危急情况,周亚夫是真正可以担当领兵重任的人。”等到吴、楚等七国叛乱的文书上报朝廷,景帝就任命中尉周亚夫为太尉,率领三十六位将军及其部队前去迎击吴、楚叛军;派遣曲周侯郦寄领兵攻打赵国;派遣将军栾布领兵攻打齐国;又召回窦婴,任命他为大将军,让他率军驻扎在荥阳,负责监督齐、赵战区的军事。
当初,晁错修改法令有三十章,诸侯们一片哗然表示反对。晁错的父亲得知此事,从颍川赶来,对晁错说:“皇上刚即位,你执掌政事,侵夺削弱诸侯,疏远皇室的骨肉亲情,引来许多怨言,你这是为什么呢?”晁错说:“事情本该如此。不这样做,天子地位就难以尊崇,刘氏宗庙就不能安稳。”他父亲说:“刘氏是安稳了,可晁家却危险了,我离开你回去了!”于是服毒药自杀,临死前说:“我不忍心亲眼看到大祸降临到自己身上!”十几天后,吴、楚等七个王国果然一同起兵反叛,以诛杀晁错为名号。
汉景帝与晁错商议出兵平叛之事?,晁错建议景帝亲自率军出征(讨伐叛军),而自己留守京城(长安);晁错又说:“徐县、僮县一带靠近吴国但尚未被吴军攻占的土地,可以割让给吴国。”(试图分化瓦解叛军。)晁错一向与吴国丞相袁盎关系恶劣,凡是晁错在的地方,袁盎就避开;袁盎在的地方,晁错也避开;两人从来没有同在一个房间里说过话。等晁错担任御史大夫后,就派人审查袁盎收受吴王财物的事,并据此定了袁盎的罪;幸亏景帝下诏赦免,袁盎才得以成为平民。吴、楚七国叛乱爆发后,晁错对御史府的属官丞、史说:“袁盎接受了吴王大量金钱贿赂,专门替吴王隐瞒包庇,曾说吴王不会反叛;如今吴王果然造反,我打算请求皇上惩办袁盎,他肯定知道吴王的阴谋。”丞、史劝阻说:“叛乱未发生时,惩办袁盎或许能阻止叛乱;如今叛军已大举西进,惩办他又有什么用!况且袁盎应该不会参与阴谋。”晁错犹豫不决。有人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袁盎,袁盎非常恐惧,连夜求见窦婴,向他说明吴王造反的原因,希望能面见景帝,亲口向皇帝陈述情况。窦婴进宫向景帝报告,景帝于是召见袁盎。袁盎进宫晋见时,景帝正与晁错一起调度军粮。景帝问袁盎:“如今吴、楚叛乱,在你看来形势如何?”袁盎回答:“不值得忧虑!”景帝说:“吴王靠开山铸钱,煮海制盐发了财,招诱天下豪杰;到了白头之年还起兵造反,如果他不是策划得万无一失,岂敢发动?你怎么能说他没能力造反呢?”袁盎回答:“吴王在铜盐方面的利益的确丰厚,但他哪里招到了什么豪杰!如果他真的招到豪杰辅佐,那些人就会辅佐他走正道(不让他造反)了。吴王招诱的都是一些无赖子弟、亡命之徒和私铸钱币的奸恶之人,所以才互相勾结作乱。”晁错听后插言:“袁盎分析得对。”景帝又问袁盎:“那现在你有什么对策?”袁盎说:“希望陛下屏退左右。”景帝让身边的人退下,只有晁错还在。袁盎说:“我要说的话,做臣子的不能听到。”于是景帝也让晁错退下。晁错快步退避到东厢房,心中非常愤恨。景帝最后问袁盎,袁盎回答说:“吴王和楚王在来往书信中说:‘高皇帝(刘邦)分封子弟为王,各有封地,如今奸臣晁错擅自责罚诸侯,削夺他们的封地,’因此才造反,目的就是向西进军共同诛杀晁错,恢复原有的封地后就退兵。如今可行的计策,只有斩杀晁错,派出使臣赦免吴、楚等七国,恢复他们原有的封地,这样就可以兵不血刃地平息叛乱。”景帝听了沉默良久,说:“但不知是否真有效果?为了平息叛乱,我不会吝惜杀掉一个人来向天下谢罪。”袁盎说:“我的计策就是这样,请陛下深思熟虑!”于是景帝任命袁盎为太常(掌管宗庙礼仪),让他秘密收拾行装准备出使。十多天后,景帝授意丞相陶青、中尉嘉(人名)、廷尉张欧上奏弹劾晁错:“辜负陛下的恩德信义,企图离间陛下与群臣、百姓的关系,又想把城邑割让给吴国,大逆不道,毫无臣子之礼。晁错罪该腰斩,他的父母、妻子、兄弟姐妹无论老幼都应处死(弃市)。”景帝批复:“准奏。”晁错对此毫不知情。壬子日,景帝派中尉(掌管京城治安)召晁错进宫,欺骗他说乘车去巡视街市,晁错穿着朝服在东市被斩首。(中尉以皇帝召见为由骗晁错上车,直接拉到刑场处决。)随后,景帝派遣袁盎和吴王刘濞的侄子、宗正(皇族事务官)德侯刘通出使吴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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