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如泼墨,厚重的铅灰云层低垂,宛如铁幕压在黑风峡外的残破山坳,遮蔽了最后一丝星辉。寒风如泣,裹挟着血腥、焦土与腐殖的腥臭,呼啸着钻入商队临时扎营的营地,吹得帐篷猎猎作响,似鬼魅低吟。篝火噼啪作响,火光跳跃不定,映照出一张张疲惫而惊惶的面孔,幸存的护卫们裹着破旧的毛毡,捧着寡淡的米粥,瑟缩在火堆旁,低声呢喃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对前路的惶恐。破碎的马车歪斜在乱石间,车轮碾过血泥的痕迹干涸成暗红,牲口不安地低鸣,蹄声杂乱,空气中弥漫着铁锈、焦木与淡淡的药草腥气,压抑得令人心头沉重,仿佛无形的阴影笼罩着这片残破之地。
林陌盘膝坐在一辆断裂的马车残骸旁,怀中抱着瘦弱的小丫,女孩的呼吸微弱而急促,蜡黄的小脸在火光下泛着病态的苍白,枯黄的发丝被寒风吹得凌乱,瘦小的手紧攥着那只碧绿的草蚱蜢—他昨夜亲手编织的礼物。睡梦中,她的眉头紧皱,干裂的小唇溢出断续的低喃:“哥哥……娘……别走……”那细弱的声音如针,刺入林陌心底,勾起青石村的血海深仇—小渔清脆的笑声、娘亲慈爱的呼唤、老屋前袅袅的炊烟,破碎的温暖与眼前的悲惨交织,化作一团炽烈的怒火,在胸中翻涌。他伸出粗糙的手指,轻轻抚平小丫的眉头,掌心触及她微凉的额头,动作生涩却小心翼翼,似在守护一团随时熄灭的火苗。火光映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深邃的眼眸中寒光如刃,仇恨如冰,守护之意却如春泉,渗出心底的裂缝,温暖而酸涩。他低喃道:“小丫,哥哥在,定不让你再受半分伤。”眼中闪过一丝坚定,背脊挺直如枪,似一柄淬火的利刃,蓄势待发,准备刺破前方的黑暗。
不远处,韩老倚着断裂的车厢,枯瘦的身躯如风中残枝,灰败的脸色在火光下触目惊心,嘴角的血迹干涸成暗红,深陷的眼窝中燃着不屈的火光,气息却微弱得如残烛摇曳。他咳嗽几声,血沫从唇角渗出,浑浊的眼神扫向林陌,带着一丝揶揄与急切,沙哑道:“咳……小子,别尽当奶爹,眼睛放尖些!这营地……咳咳……杀机未散,血煞门的狗鼻子,怕是已嗅到你了!”他枯瘦的手紧握一根从劫匪尸体旁捡来的断矛,佝偻的身躯微微前倾,目光如鹰,扫过营地边缘的阴影,似在捕捉隐藏的危机,睿智与忌惮在老眼中交织。
林陌微微点头,目光沉寂如寒潭,胸口的混沌钟碎片冰冷刺骨,隐隐悸动,似在回应韩老的警告。他小心翼翼地将小丫安置在马车旁,用破旧的外袍裹紧她颤抖的小身躯,又从散落的货物中翻出一块厚实的粗麻布,叠成软垫,垫在她身下,免得冰冷的地面冻伤她脆弱的体温。他蹲下,凝视小丫的睡颜,火光映着她紧皱的小脸,枯黄的发丝在风中轻颤,似一朵凋零的花苞,惹人怜惜。心底的仇恨冰层裂开更大缝隙,柔情如涓流涌动,他低声道:“小丫,睡吧,哥哥护你周全。”站起身时,他的眼神深邃如渊,淬毒匕首暗藏袖中,九宫步的玄妙轨迹在脑海流转,感知如蛛网铺开,警惕地捕捉营地的每一丝异动。
商队残部在护卫队长赵刚的指挥下勉强休整。赵刚胸骨凹陷,气息萎靡,倚着一辆破车,嘶哑地喊道:“弟兄们,守好伤员,绑紧货物,熬到临渊城!今夜轮值,眼睛瞪大,别让狗贼再钻空子!柱子,你带人巡东边,留心怪动!”护卫们满脸血污,拖着疲惫的身躯分头巡逻,粗壮的柱子点头,握着豁口的弯刀,领着几人走向营地东侧。杂役们颤抖着收拾散落的瓷片、矿石与破烂的布匹,篝火摇曳,火光映出一片残破而紧张的气氛,寒风如刀,割在每个人脸上,带来细密的刺痛。林陌站在马车旁,灵力虽近乎枯竭,左臂的旧伤隐隐作痛,但他紧握拳头,体内残余的灵力悄然运转,随时应对突如其来的危机。胸口的混沌钟碎片沉寂如渊,似一头蛰伏的凶兽,冰冷的触感提醒他:危险远未散去。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夜的死寂,伴随一声惊惶的喊叫。柱子踉跄奔来,满脸汗水,血污混着泥土挂在胡茬密布的脸上,粗糙的大手挥舞,声音沙哑而慌乱:“林陌!赵队长!不好了!二管事……二管事王福,死、死了!”他喘着粗气,指向营地边缘一顶破旧的灰布帐篷,火光下,帐篷的影子摇晃不定,隐约透出一股诡异的腥气,令人心头一紧。营地瞬间骚动,护卫们握紧兵器,杂役们惊惶后退,低声惊呼此起彼伏,火光映着一张张恐惧的脸。
林陌心头一震,瞳孔骤缩,目光如刀,霍然起身。赵刚强撑伤体,拄着一柄豁口的弯刀蹒跚走来,嘶声道:“怎么回事?柱子,快带路!”林陌低喝:“韩老,守小丫!”韩老眯起浑浊的老眼,咳出一口血沫,点头道:“咳……去吧,小子,留心脚下,这事不简单!”他枯瘦的身躯挪到小丫身旁,手握断矛,目光如 eagle,扫向四周阴影,睿智与警惕在老眼中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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