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顾沉,就坐在离窗边不远的一张单人沙发里。他今天穿得简单休闲,一件花灰色连帽卫衣,搭配一条纯黑色的休闲裤,褪去了周一见他的凌厉与冰冷,整个人看上去,干净,温和。
林满推门进来的瞬间,他正低头看着平板,像有所感应般,抬起了眼。
相视只有一秒。
没有言语,甚至没有表情,就那样平静地移开了视线,仿佛只是不经意地一瞥。
而林满的心,就在那一瞥中,毫无预兆地漏跳了一拍。
“满满!你来啦!”
沈苏苏看到她,立刻丢下跟她争论的陆离,像一只花蝴蝶似的扑了过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想死我了!?”
“你这周是不是又瘦了?”
“是不是又熬夜了?”
“看你这小脸,白的。”
“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一连串的关心,和温热的拥抱,让林满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下来,话语含糊道:“没有,刚做完一份报告,有点累而已。”
空气中似乎在这一刻凝滞。
林满的动作不疾不徐,指尖轻巧地将一份礼盒,递到了陆离的视野里。
“恭喜。”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礼貌而清醒。
陆离的目光在礼盒上停顿了一秒,旋即唇角溢出一丝笑意。
他伸手接过,视线却越过林满,精准地落在了她身旁的沈苏苏身上,语气里满是戏谑:“谢了,礼物我收下,快把你的老Babey带走,吵得我颜料都不开心了。”
沈苏苏一听,立刻佯装薄怒,理直气壮地挺起胸膛:“陆离你搞清楚!我是你甲方爸爸!”
“我错了,我错了,”陆离立刻举起双手,做出一个夸张的投降姿态,“您不是老Baby,您是我的金主爸爸。小的这就去给您当牛做马,起稿画图。”
两人你来我往的贫嘴,让林满放松了不少。顺着沈苏苏的力道,任由自己被温暖的力量牵引,身子一沉,嵌入了沙发柔软的怀抱。
自从那日在序伦科技,与顾沉的那场所谓“生意”画上句点,她和顾沉便再无联系。
心底曾有过一丝不切实际的奢望。湖边那片刻的闲谈,她以为会是小小的一道裂缝,至少能容几句老友间的问候从缝隙间悄然流过。
然而,他终究没有问她,要SeraNide-Max?想做什么;而她,也默契地将所有解释都封缄于唇齿之间。
两人之间,彼此都能看见对岸,却无法靠近。
“累就对啦!今天就得好好补补!”沈苏苏拍着胸脯保证,“今天可是我亲自挑选的顶级食材,保证你吃完原地满血复活!”
“呦,来了,人齐啦!”江焰看到她,从旁边的酒柜里拿出一瓶包装精美的威士忌,笑得一脸张扬,“来来来,都尝尝我新搞到的宝贝!每个人都有份啊!”
林满看着那琥珀色的液体,下意识地迟疑了一下。
连日精神紧绷赶报告,三餐不定,不是咖啡就是靠酒精,她的胃早已在抗议,偶尔会像有只手在里面搅动般,隐隐作痛。
她正想着该如何委婉地拒绝,一只骨节分明,修长干净的手,端着一杯冒着袅袅热气的热水,轻轻地放在了她面前的茶几上。
“别喝酒。”顾沉的声音从她身侧传来,低沉,平淡。
他不知何时站起了身,就站在她附近。
江焰愣了一下,随即夸张地叫起来:“我去,沉哥你也太偏心了!我来了半天你连口白水都没给我倒!”
顾沉没理会他的起哄,目光落在她微蹙的眉间,不咸不淡地补充了两个字:“伤胃。”
说完,便若无其事地走回原位,重新拿起平板,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陈述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事实。
林满的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那股暖意顺着指尖,一路烫进了心里。
一种难以名状的酸涩与暖意交织翻涌,她没有再抬头看他,只是默默端起那杯水,极轻地喝了一口。
今天的气氛,很微妙。
那种剑拔弩张的对峙感悄然消失了,所有人都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丝变化,于是,便没有人再刻意地去调节气氛,也没有人再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两个名字。
林满很快被沈苏苏挽着,加入了对陆离画作的“美学审判”。
“满满你也是学这个的,你来评评理!”沈苏苏指着一幅色彩奔放的巨幅油画,满是“义愤”,“我跟他说,这画的颜色太炸了,挂在婚礼上不够庄重,他非说是我审美落伍!”
林满的视线被那幅画牢牢吸住。大片大片梵高式的明黄与深邃的克莱因蓝在画布上冲撞、交融,爆发出惊人的生命力与野性的张力。
有多久,没有这样纯粹地,沉浸在一幅画的色彩与构图里了?
一种久违的安心感,从心底最深处弥漫开来。
“我觉得……很美。”
她看着那幅画,唇角无意识地勾起一抹发自肺腑的极浅笑意。
“婚礼,为何一定要是白色与香槟金的协奏曲?用这样热烈的色彩,不也很好吗?它像在宣告——我们的爱情,就该是这样,浓烈,炙热,并且无所畏惧。”
她的声音很轻,像在评画,又像在低声呓语,诉说着一个从未抵达过的远方。
陆离听完,冲着沈苏苏得意地挑了挑眉:“看,知音。”
而那个始终静坐于窗边的男人,在她话音落下的那一刻,缓缓抬起了头。
目光穿透空间和三三两两人群,落在她沐浴在光尘里、带着浅笑的侧脸上。
顾沉只是本能地,想要配合她。
配合她此刻需要靠近他,来汲取力量的平静。静坐于此,如同一尊克制的雕塑,收敛起所有翻涌的情绪,甘愿为她充当一片沉默而坚实,不会惊扰到她的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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