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建明在齿轮的迷宫中奔跑。他的“梦境”比其他人都更清醒,也更痛苦。他清晰地知道自己身处噩梦,但这认知如同锋利的玻璃,反复切割着他的神经。他穿着笔挺的警服,但警徽的位置却别着一个不断旋转、闪烁着幽光的微小齿轮。他躲藏在一个巨大齿轮的阴影后,背靠着冰冷的金属齿牙,剧烈喘息。汗水浸透了他的衬衫,但流下的汗珠在接触皮肤的瞬间,竟凝结成细小的、带着铁锈味的金属颗粒。
他手中紧紧攥着一个小小的电子记录仪——这是他在梦里“携带”的唯一物品,也是他现实中作为卧底(或者说,双重卧底)刻入骨髓的本能。屏幕上,并非文字或图像,而是疯狂跳动的、毫无规律的波形图,伴随着刺耳的、高频的噪音。他死死盯着屏幕,试图从中捕捉到任何规律,任何可以解读为“信息”的片段。那噪音像钢针一样扎进他的大脑,但他强迫自己忍受。
突然,跳动的波形中出现了一个短暂的、异常的脉冲尖峰!几乎同时,他耳边那永恒的铁链拖曳声(嘎吱…哗啦…)中,夹杂进一丝极其微弱、如同金属刮擦玻璃的异响——**嘶…咔…**。这声音让他浑身汗毛倒竖!是现实中那盘“齿轮惨叫”磁带里,某个关键片段前特有的背景杂音!他曾反复听过千百遍,绝不会认错!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劈开迷雾:梦中的声音,与现实中的信号,存在映射!这个梦境不是幻象,它是一个…庞大的、活着的…信息场!是那个“锈蚀之主”的神经信号投射!
他猛地抬头,望向远处那座锈蚀的钟楼。钟面那黑洞洞的深渊,此刻在他眼中不再仅仅是恐惧的象征。那是一个信号源!一个核心节点!他挣扎着爬上一个较高的齿轮平台,不顾那震耳欲聋的轰鸣和脚下剧烈的震动,举起手中的记录仪,将接收天线对准钟楼的方向。屏幕上的波形瞬间变得更加狂暴,高频噪音几乎要撕裂耳膜。他咬着牙,忍受着颅内剧痛和强烈的呕吐感,眼睛死死盯住屏幕,试图从这疯狂的数据流中,捕捉那个“锈蚀之主”的思维碎片,哪怕只有一瞬。
陈浩南终于艰难地跋涉到锈蚀钟楼的巨大基座之下。近距离看,这座建筑更加触目惊心。塔身的裂缝如同巨大的伤疤,深处可见扭曲的钢筋和缓缓流淌的黑色粘液。那铁链拖曳的声音(嘎吱…哗啦…)如同沉重的呼吸,从头顶的黑暗深渊中喷吐出来,带着浓烈的腥锈味,每一次都让陈浩南的灵魂为之震颤。刘建明早已不见踪影,仿佛被这座巨塔吞噬。
他背靠着冰冷、粗糙、不断渗出湿冷锈水的塔壁,大口喘息。机械义肢的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摩擦声。他再次掏出山鸡的罗盘义眼。幽蓝的光芒比之前更盛,几乎要灼伤他金属的手指。光芒不再是简单地指向钟楼,而是剧烈地脉动着,像一颗活着的、充满恶意的心脏。义眼冰冷的表面甚至传来一种极其微弱、却直抵灵魂的搏动感——咚…咚…咚…仿佛与那铁链拖曳声的节奏隐隐相合。
他抬起头,望向那深不见底的钟楼黑洞。黑暗并非静止,它在极其缓慢地旋转、蠕动,如同粘稠的原油。凝视得越久,那黑暗仿佛具有了吸力,要将他的目光、他的意识、乃至他的灵魂都拖拽进去。
一种难以言喻的低语开始在脑海中滋生,并非声音,而是一种冰冷的、直接作用于思维的“理解”——关于齿轮咬合的绝对秩序,关于钢铁替代血肉的永恒“进化”,关于这座腐朽钟楼作为“新世界基座”的宏伟蓝图…这“理解”充满了诱惑,许诺着摆脱脆弱血肉的“升华”,如同恶魔的耳语。
“丢…”陈浩南猛地咬了一下自己的金属下唇(那里竟传来一丝微弱的痛感),强行驱散那侵蚀性的低语。他不能沉沦!山鸡的死,兄弟们的异变,洪兴的崩坏…一切罪恶的源头,似乎都指向这座塔,指向那个藏在黑暗里的“东西”!一股混杂着愤怒、仇恨和绝望的蛮力冲上头顶。
他怒吼一声,不再犹豫,用那只完好的手(此刻也覆盖上了一层冰冷的金属薄膜)抓住塔身裂缝中裸露出来的、冰冷滑腻的钢筋,开始向上攀爬!他要爬到那个黑洞里去!他要亲眼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用铁链拖行整个香港的命运!
冰冷的锈水混合着粘稠的黑液不断滴落在他身上,金属与粗糙混凝土的摩擦声淹没在巨大的轰鸣和铁链声中。他像一个挑战风车的唐吉诃德,向着吞噬一切的黑暗发起绝望的冲锋。
当梦境的冰冷与铁锈味达到顶点,几乎要将灵魂冻结碾碎时,一股无法抗拒的抽离感骤然袭来。
陈浩南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私人诊所VIP病房苍白的天花板。消毒水的气味微弱地盖过了鼻尖残留的、那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梦中的铁锈腥气。冷汗浸透了病号服,紧贴着皮肤,带来一阵阵冰凉的粘腻感。他粗重地喘息着,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身上多处包扎的伤口,带来尖锐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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