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蒸汽拖拉机暴走》
新界的夜，被火光与警笛撕裂。
昔日宁静的田野，此刻弥漫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腻与腐败混合的气味。大片大片的稻禾在无风的情况下窸窣作响，稻穗不再是金黄，而是呈现出一种病态的、仿佛浸过尸油的暗黄色。仔细看去，那些饱满的谷粒微微搏动，如同无数颗细微的心脏。
O记督察黄启发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和油污，对着对讲机嘶吼：“A队！爆破点确认没有闲杂人等了吗？再给老子检查一遍！B队，火力线后撤五十米，那鬼东西炸开来，天知道会喷出什么玩意儿！”
他的声音在颤抖，不仅仅是因为疲惫。眼前这片被标记为“感染源7号”的稻田，散发出的不仅仅是物理上的恶臭，更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精神上的污染。几名穿着全套防护服、戴着防毒面具的警员，正小心翼翼地将最后几个炸药包安置在稻田中心那几个异常巨大的稻壳垛下。那些稻壳垛的形状扭曲，仿佛不是堆砌而成，而是自己生长成那般怪诞的模样。
空气中飘散着细微的、如同呓语般的沙沙声，像是无数细小的虫子在爬行，又像是有人在耳边用腐烂的舌头低声吟唱。黄启发使劲晃了晃脑袋，试图驱散这幻觉，但那声音如同附骨之疽，牢牢钉在他的听觉神经上。
“黄SIR，一切就绪。”对讲机里传来爆破手的声音。
黄启发深吸一口气，那甜腻的空气让他一阵反胃。“所有人，退至安全距离！倒计时三十秒！二十九、二十八……”
他的目光扫过稻田边缘那座孤零零的、几乎半塌的农舍，以及农舍旁那个用破旧木板和油毡搭成的拖拉机库房。库房的门虚掩着，里面漆黑一片，仿佛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一种莫名的不安在他心头萦绕，但他将其归咎于紧张。
“……十、九、八……”
倒计时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所有警员都屏住了呼吸，手指扣在扳机上，紧张地盯着那片即将被火焰吞噬的邪异稻田。
“……三、二、一！引爆！”
黄启发用力按下了起爆器。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猛地炸响，炽热的火球腾空而起，瞬间吞噬了那几个巨大的稻壳垛。碎裂的稻秆、泥土和那些搏动的谷粒被猛烈地抛向空中，仿佛下了一场污秽的雨。火光映红了半边天，也照亮了每一个警察写满紧张与期待的脸。
然而，期待中污染源被彻底摧毁的场景并未持续。
几乎在爆炸声响起的同时，另一种声音，一种绝不应该在此刻出现的声音，硬生生插了进来——
“吭哧……吭哧……嗡——！！！”
那是老式蒸汽机启动和运转时发出的、沉闷而有力的咆哮！声音的来源，正是那座漆黑的拖拉机库房！
“什么声音？”有警员惊疑不定地喊道。
黄启发的心脏猛地一缩，那股不安感瞬间攀升至顶点。他死死盯住库房的方向。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库房那脆弱的木板门如同被一头无形的巨兽从内部撞击，“嘭”地一声四分五裂！木屑纷飞中，一个庞大、漆黑、冒着滚滚浓烟与蒸汽的轮廓，缓缓地、却又无可阻挡地驶了出来。
那是一台老掉牙的蒸汽拖拉机。它的样式古老得如同博物馆里的展品，铁皮外壳上布满了深红色的锈迹，仿佛凝固的血液。一个巨大的锅炉占据着车身中部，此刻正发出剧烈的“咕嘟”声，白色的高温蒸汽从各处铆接的缝隙中嘶嘶喷射。锅炉下方，炽热的炭火光芒从炉门缝隙中透出，映照着车身下方复杂而沾满泥污的曲轴与连杆，它们如同怪物的筋骨，疯狂地往复运动着。
但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的车头。
本该是安装普通车灯的位置，如今却镶嵌着两颗高度腐烂的人头！人头的皮肤已经蜡化剥落，露出底下暗黄色的骨骼和黑色的干涸组织，空洞的眼眶直勾勾地“望”着前方，嘴角却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弧度向上咧开，像是在发出无声的狂笑。此刻，那两颗人头的眼眶中，正投射出两道惨白、浑浊的光束，穿透爆炸引起的烟尘，死死地罩住了离它最近的警车。
“呕——”有心理素质稍差的年轻警员看到这一幕，当场弯腰吐了出来。
“开火！拦住它！！”黄启发从巨大的惊骇中回过神来，声嘶力竭地下令。
霎时间，步枪、冲锋枪喷吐出火舌，子弹如同暴雨般倾泻在那台钢铁怪物的身上。
“叮叮当当……噗嗤……”
大多数子弹打在锈蚀的铁皮上，只能溅起一溜火星，留下浅浅的弹坑。少数子弹似乎击穿了某些非关键部位，流出的却不是机油，而是一种粘稠的、散发着浓郁腥臭味的绿色液体。那液体滴落在土地上，立刻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并冒出缕缕白烟。
蒸汽拖拉机对密集的弹雨置若罔闻，它的履带碾过地面，发出沉重的轰鸣，径直朝着警车阵地方向冲来。速度不快，但带着一种如山岳倾覆般的压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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