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纲。” 朱棣的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
“臣在!” 纪纲如同阴影般出列,身上的血腥煞气即便收敛,依旧令人心悸。
“顾炎余孽…清剿如何?”
“回陛下!” 纪纲眼中寒光一闪,“栖霞寺焚后,其门下核心党羽十七人,已尽数锁拿诏狱!严刑之下,攀咬出江南各府与其勾连之粮商、士绅、乃至…数名致仕官员!名单在此!请陛下御览!” 他呈上一份染着暗红污迹的名单。
朱棣接过名单,目光冰冷地扫过上面一个个名字,如同在看一堆待宰的牲畜。他嘴角勾起一丝残酷的弧度:“好。名单所涉人等…无论品阶,无论致仕与否…着锦衣卫…即刻锁拿!押解进京!家产…尽数抄没!充作防疫资费!朕…要让他们亲眼看看,他们主子点的这把火…烧出了什么!”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令人骨髓发寒的怨毒与报复的快意。顾炎虽已化为飞灰,其党羽的血,将成为平息帝王怒火、震慑天下不臣的最后祭品!
“臣,领旨!” 纪纲眼中嗜血的光芒一闪而逝。
“陛下…” 夏原吉欲言又止,看着那份染血的名单,眼中闪过一丝深沉的忧虑。大索江南,牵连必广,恐再生大乱…但他深知此刻陛下的心境,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朱棣将名单随手丢给纪纲,目光重新投向舆图,最终落在那代表东宫的点上,声音罕见地带上了一丝温度:“炽儿…今日如何?”
侍立一旁的东宫总管太监立刻躬身,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回陛下!殿下今晨已能进些稀粥!热已尽退!精神见好!只是…只是那腋下灰烬创口…太医言…恐…恐难复原如初…”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
灰烬创口…永久的创伤…朱棣的眉头不易察觉地蹙了一下,眼底掠过一丝复杂难言的心绪。他挥了挥手,太监躬身退下。殿内再次陷入沉默。太子的康复,是帝国阴霾中唯一的光亮,但这光亮之下,是儿子身体上永不磨灭的灰烬烙印,是这金陵城百万生灵付出的、难以估量的血泪代价。这代价,沉甸甸地压在帝王心头,让那刚刚因儿子脱险而稍霁的“帝心”,依旧难以真正安宁。
“防疫格物总院”,核心验疫室。
这里的光线被刻意调暗,只余下数盏鲸油灯将惨白的光芒聚焦在中央巨大的石台上。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刺鼻的消毒烈酒和“青霉灵”稀释液的气息,试图压制那来自样本深处的、更原始的腐败与死亡味道。
李时珍和王徵,如同两尊不知疲倦的石像,矗立在显微定真镜旁。他们脸上带着长途奔袭、连日呕心沥血留下的深刻疲惫,眼窝深陷,血丝密布,唯有那双眼睛,依旧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专注火焰。石台上,摆放着数十个特制的琉璃样本皿。里面盛放的,是来自金陵各隔离营区、不同感染阶段、接受过“灰烬疗法”或尚未接受治疗病患的脓血样本。
“看这里!王学正!” 李时珍的声音嘶哑如同破锣,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惊悸。他的眼睛死死贴在目镜上,手指因用力而微微颤抖,“取自西城‘安济坊’重症营区,病患张氏…接受‘灰烬疗法’三日后…灰烬区域边缘复检样本!”
王徵立刻凑上另一只目镜。视野中,那本该是死寂的灰烬区域边缘,景象却让他瞬间头皮发麻,倒抽一口冷气!
不再是纯粹的灰败与尘埃!
在那片象征绝对净化的灰白色背景边缘,靠近尚有生机的肌体组织一侧,赫然出现了极其诡异的景象!
无数极其细小的、形态发生剧烈变异的黑色妖虫(鼠疫耶尔森菌)!它们不再呈杆状或球状,而是扭曲、拉长成如同细微黑色丝线般的形态!这些“丝线”彼此缠绕、联结,如同在灰烬的废墟之上,疯狂地编织着一张极其细微、却结构复杂诡异的…黑色菌丝网络!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些菌丝网络并非静止!它们如同拥有某种原始的集体意识,在视野中极其缓慢却顽强地…向着灰烬区域内部…侵蚀、渗透!每一次“蠕动”,都仿佛在试探、在啃噬那本应绝对死寂的灰烬边界!一些菌丝的尖端,甚至分泌出某种极其微小的、闪烁着幽暗光泽的黏液,似乎正在尝试…溶解那灰烬的“墙壁”!
“侵蚀?!它们在…在侵蚀灰烬屏障?!” 王徵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这发现彻底颠覆了他们之前的认知!灰烬净土,并非绝对安全的禁区!这疫魔…竟在进化!在变异!在寻找突破这最后堡垒的方法!
“不止!” 李时珍的声音更加干涩沙哑,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看!这张氏…还有这个!取自南城隔离营,尚未接受治疗的重症病患刘五!”
他快速切换样本。
视野中,是纯粹的、未被“灰烬疗法”干预的、地狱般的妖虫世界。然而,与之前大同所见不同,这里的妖虫形态更加多样,其构筑“堡垒”的速度和“活性”似乎…更强!尤其是一种极其微小的、近乎球形的形态,其增殖分裂的速度,肉眼可见!更为诡异的是,在视野深处,王徵似乎隐约看到…几个庞大的堡垒群落之间,竟有极其细微的、如同菌丝般的黑色“丝线”在延伸、连接?如同在构筑一张覆盖微观世界的…黑暗之网?
“活性…增强…增殖…加速…连接…” 李时珍的声音带着巨大的沉重,每一个词都如同重锤砸在心头,“这金陵城的疫魔…其凶戾、其狡诈、其变异的潜力…远超大同一筹!‘灰烬疗法’…恐非万全之策!它如同烈火,焚灭一处巢穴,却可能…催生更可怕、更无孔不入的恶魔在别处滋生!甚至…反噬灰烬!”
这发现,如同寒冬腊月兜头浇下的一桶冰水,瞬间将李时珍和王徵因太子康复和零星成功案例带来的些许慰藉,浇得透心凉!镜中所照,不再是胜利的曙光,而是更深、更黑暗的深渊!那看似燎原的“灰烬”星火,其光芒之下,竟是疫魔积蓄反扑、变异进化的狰狞阴影!金陵的瘟疫之战,远未结束,甚至…刚刚步入更加凶险莫测的篇章!
验疫室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鲸油灯芯燃烧的轻微噼啪声。那冰冷的、象征着格物之光的镜筒,此刻却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一个令人绝望的事实:人类与这古老疫魔的战争,其残酷与复杂,远超最悲观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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