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注意到杨玉环说起李瑁的政绩时,语气中那种由衷的钦佩,与谈论风花雪月时截然不同。
可是...她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像被乌云遮住的月亮,就在我们成婚的第二年,武惠妃薨逝了。圣人悲痛欲绝,整日郁郁寡欢。
杨玉环猛地灌下一杯酒,琥珀色的液体顺着嘴角滑落,在纱衣上留下深色的痕迹:咸宜公主大婚那日,高力士那个老阉奴...她的声音突然尖锐起来,他像平康坊的鸨母打量新姑娘似的,硬是引着圣人的目光在我身上打转。那老东西还假惺惺地说寿王妃颇有武惠妃当年风姿...
她突然模仿起高力士尖细的嗓音:圣上若是思念惠妃娘娘,不妨让寿王妃时常进宫说话解闷...随即恢复本声冷笑道:这老狗,分明是在给圣人拉皮条!
水榭里安静得能听见池中锦鲤跃出水面的声音。一片柳叶飘落在桌面上,杨玉环用指尖轻轻拨弄着:没过几日,高力士就带着圣人口谕来了,说什么寿王妃杨氏姿质天挺,宜充掖庭。那老狗还特意补充说这是莫大的恩典...她的指甲在桌面上刮出刺耳的声音,我就这样...被送进了大明宫。
她突然神经质地笑起来,金凤步摇上的珍珠乱颤:先是度为女道士,号,住在太真宫。天宝四年,正式册为贵妃。她的笑声戛然而止,你们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高力士亲自监督着寿王殿下写贺表,那老狗就站在案边,一个字一个字地盯着瑁郎写!
李冶猛地拍案,震得杯盘叮当响:我要是李瑁,就斩了那夺妻之人!
傻丫头。杨玉环苦笑着伸手摸了摸李冶的发顶,腕间金镯滑落发出清脆的声响,圣人是君,瑁郎是臣...更何况...她的声音忽然低得几乎听不见,他在棣州治水有功,这几日便回京,圣上正要重用呢。
她突然从蹀躞带里解下那枚羊脂玉佩,玉质温润如凝脂,上面雕刻的并蒂莲花已经有些磨损:这是瑁郎给我的信物。那年我生辰,他特意去蓝田玉坊选了料子,亲手雕了三天...
她的指尖抚过玉佩边缘一处不明显的凹痕:这里原本刻着瑁心玉环四个小字,后来被我磨平了,子游拿着,他便会信你。我注意到玉佩的绦绳已经褪色,但打结的方式很特别,是个精巧的同心结。
他治水时,亲自扛沙袋筑堤,三个月没回过府。杨玉环的声音忽然变得坚定,有一次堤坝出现管涌,他二话不说跳进冰冷的河水里堵漏,差点被冲走。这样的人受人排挤,都是因为我…她的声音哽咽了一下,你若是能帮他,就帮一把吧...
话未说完,外头已传来高力士的咳嗽声。杨玉环迅速擦干眼泪,将玉佩推向我。恢复了那副端庄华贵的模样。当高力士的身影出现在回廊尽头时,她已经端坐在席间,正优雅地用银匙搅动着碗中的冰镇荔枝膏。
送走凤驾后,李冶望着远去的车尘久久不语。那辆鎏金马车转过街角时,她忽然说:一入深宫...后半句却化作一声叹息。暮色渐浓,几只归巢的乌鸦从头顶飞过,发出嘶哑的鸣叫。
我惊讶的看着李冶,打趣地说道:“李府夫人好像身同感受?”
“李哲,你不懂玉环姑姑的苦啊!”李冶拉着我的手悲悯的说道,“同为女人,我理解她,也庆幸我能够遇到你。”
我拉过李冶的手,手心相对,“夫人说的对。”我开玩笑的说道。“所以,现在…”我们异口同声道:去看看青娥吧。然后对视一笑。
李泌的府邸离我们不远,我没有叫马车,李冶也想走走,路上李冶埋怨我,“都是你非得劝她喝酒,我都说她与圣上闹别扭。”
“夫人神机妙算,夫君佩服的五体投地。”我安慰着李冶不太舒爽的心情。“不过也好,她这些话憋在心里定然难受,又无处去说,今日到是你的酒,替他解了烦忧。”
李冶突然被地上的树枝绊了一下,裙摆扫过地面上的一片落叶,李泌失踪这么久,她一个人守着空宅子...快些走她的声音里带着难得的柔软。
“吓我一跳,这一惊一乍的。”当然,只是在心里想想,没有说出来。
李泌府前的石阶缝隙里已经长出野草,门环上落满灰尘。青娥开门时,怀里抱着的香囊上绣着半朵莲花,针脚细密却有些凌乱,显然绣的人心绪不宁。
见到我们,她黯淡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像夜行人突然看见远处的灯火。
公子有消息了?她嗓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手指紧紧攥着香囊,指节都泛了白。听我说起东宫内的情况时,她突然跪地痛哭,泪水打在青石板上:我就知道那太子李亨不是好人!她猛地咬住嘴唇,悲愤难平。
李冶突然拽起她纤细的手腕,触手冰凉得像块玉石:这话可不能乱说,跟我回府。见小丫鬟吓得发抖,又放柔声音,像哄受惊的小动物:去我府中做丫鬟,还能等着李泌回来,不是一举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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