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伯脸上的笑容如同被冰封的湖面,出现了极其细微的裂痕。那双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睛,此刻像淬了毒的玻璃珠,冰冷地映着沈聿深那张在阴影中死寂的脸。空气凝滞得如同铅块,沉沉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
“少爷这话说的,”温伯的声音依旧平稳,甚至带着一丝无奈的叹息,仿佛面对的是一个不懂事的孩童,“老夫人一片心意…”
“滚。”沈聿深的声音不高,甚至比刚才更沙哑了些,却像一把无形的重锤,狠狠砸碎了温伯所有伪装的言语。那一个字,带着不容置疑的、来自深渊的寒意。
温伯剩下的话被硬生生堵在喉咙里。他看着沈聿深那双深不见底、毫无波澜的眼睛,又瞥了一眼病床上那个埋着头、似乎已经崩溃得只剩下呜咽的女人,脸上那副恒久不变的谦和面具终于彻底剥落,只剩下冰冷和一丝被冒犯的阴鸷。他不再说话,只是深深地、带着某种刻骨警告意味地看了沈聿深一眼,然后,像他来时一样,无声地、却又带着一股压抑的怒意,转身离开了病房。门在他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他最后一丝气息,却留下了那灰色保温桶如同墓碑般矗立在床头柜上,以及病房里挥之不去的、令人窒息的寒意。
病房里死寂无声。
沈聿深依旧站在窗边的阴影里,像一尊冰冷的雕塑。只有他微微起伏的胸膛和那只紧握成拳、指缝间再次渗出新鲜血痕的手,证明他还活着,还在忍受着身体内部剧烈的翻搅和灼痛。
林晚埋在双手里的呜咽声渐渐低了下去,变成了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她不敢抬头,身体还在无法控制地颤抖。温伯那只戴着白色棉质手套的手,如同一个烙印,死死刻在她的视网膜上。手套!他戴着手套送东西!保温桶里的东西…绝对不能碰!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她脆弱的神经。她甚至不敢去看那个保温桶,仿佛只要看一眼,里面的毒物就会破桶而出,将她吞噬。她该怎么办?孩子…她的孩子还在保温箱里,等着那点微弱的初乳…可是,安全吗?哪里还有安全?
就在这时,窗边传来一声极其压抑的闷哼。
林晚猛地抬起头!
沈聿深高大的身躯晃了一下,他猛地伸手扶住冰冷的窗台,才勉强稳住身形。他背对着她,肩膀剧烈地起伏,那只紧握的手死死抵在冰冷的玻璃上,手背上的青筋狰狞地扭曲着。几滴暗红色的液体,顺着他紧握的指缝边缘,无声地滴落在光洁的窗台上,溅开几朵刺目的、小小的血花。
他又咳血了!
林晚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发霉面包上的针孔…那些看不见的霉菌毒素…它们正在他的身体里肆虐!恐惧瞬间化为尖锐的刺痛,刺穿了她的心脏!连他都倒下了,她和孩子怎么办?巨大的绝望如同黑色的巨浪,瞬间将她淹没。她死死咬住下唇,一股腥甜的铁锈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几乎要将她彻底压垮的瞬间,沈聿深扶着窗台的手,缓缓松开。他极其缓慢地转过身。
他的脸色是骇人的灰白,嘴角甚至残留着一丝没来得及擦掉的血迹,衬得他毫无血色的唇瓣更加刺眼。但他的眼神,却不再是刚才面对温伯时的狂暴或死寂。那是一种淬炼过的、冰冷到极致的清醒,带着一种孤狼濒死反扑的狠绝!
他的目光没有看林晚,也没有看那个如同毒物般的保温桶,而是直接落在了床头柜上那个崭新的、贴着检验科封条的吸奶器盒子旁——那里,放着他之前粗暴塞进抽屉里的手机。
他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却异常坚定地走向床头柜。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牵扯着内腑的剧痛,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但他没有停下。
林晚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苍白脸上那抹刺眼的血痕,看着他空荡荡袖口下那条支撑着身体的手臂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那濒死的虚弱感如此强烈,可他眼中燃烧的火焰,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加炽烈、更加危险!
沈聿深走到床头柜前,伸出那只沾着血迹的手。他没有去碰那个崭新的吸奶器,也没有去碰那个灰色的保温桶。他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却又带着毁灭意味的力道,落在了自己的手机上。屏幕亮起,幽蓝的光映着他沾血的嘴角和眼底冰冷的火焰。
他划开屏幕,点开一个加密的图标。一个极简的黑色界面跳了出来。
林晚看不清屏幕上的内容,但她看到沈聿深灰败的脸上,嘴角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向上勾起。那不是笑容,那是一种冰冷的、带着血腥气的嘲讽,一种终于抓住猎物致命弱点的、属于猎人的残酷!
他抬起眼,目光第一次真正地、穿透病房里弥漫的绝望和恐惧,落在了林晚脸上。那眼神锐利如刀,带着一种审视,一种衡量,还有一种…孤注一掷的决断。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喜欢雨夜泪签卖身契请大家收藏:(m.20xs.org)雨夜泪签卖身契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