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斜斜地洒进房间,在深色地毯上投下窗格的影子。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淡淡薰衣草香混合的味道,那是苏婉精心调配的,旨在“安抚神经”的气息。
林默坐在靠窗的软椅里,姿势像是被尺子量过般标准。他的视线落在自己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目光空洞,仿佛那并不是他身体的一部分。阳光照在他过于苍白的手背上,能看见皮肤下青色的血管。
苏婉坐在他对面稍远一些的单人沙发上,正在插花。一个白色的陶瓷花瓶,几枝新鲜的百合,她的动作舒缓而精准,剪刀修剪花枝的声音清脆利落,带着一种冷静的节奏感。她并不看林默,但整个房间的气氛,却牢牢掌控在她修剪花枝的韵律里。
林默的呼吸很轻,几乎与插花的节奏同步。这是长期“训练”的结果。然而,在这种刻意营造的平静下,一种更深的不安在悄然蔓延。他的左手小指,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频率很快,像垂死昆虫的颤抖。
苏婉修剪花枝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仿佛没有看见。
这时,林小雨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轻快:“哟,好雅兴啊。”
她倚在门框上,今天穿了一件亮黄色的毛衣,颜色扎眼,与房间里沉静的色调格格不入。她手里晃动着一个小巧的银色口哨。
苏婉没有抬头,将一枝百合插入瓶中,调整了一下角度。“有事?”
“来看看我的‘老朋友’不行吗?”林小雨踱步进来,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打在林默身上。她绕过苏婉,直接走到林默面前,蹲下身,与他平视。
林默的身体瞬间僵硬。呼吸停滞,瞳孔放大,恐惧像实质般笼罩下来。崩溃近在咫尺。
林小雨没有立刻动作,而是仔细端详着他的脸,像是在欣赏一幅即将被毁掉的画。“脸色还是这么差,”她啧了一声,突然伸出手,用指尖飞快地刮了一下林默的鼻尖。
这个动作很轻,近乎玩笑,却带着极强的侮辱性和不可预测性。
林默像是被电击,整个人猛地向后一弹,后脑勺撞在椅背上,发出闷响。意识瞬间模糊,黑暗席卷而来。
就在即将彻底失去意识的0.3秒前,窗外传来一阵孩童追逐嬉笑的声音,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充满了无忧无虑的生命力。
这偶然的、充满活力的声音,像一根极细的丝线,在深渊边缘拉了他一下。
在那短暂得几乎不存在的0.3秒里,林默原本因恐惧而放大涣散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试图聚焦。他撞在椅背上的头,没有像往常一样无力地垂下,而是极其艰难地、抵抗着重力般,维持了一个微微后仰的姿态。他的喉咙里,挤出了一个极其短促、几乎听不见的抽气声,而不是无声的窒息。
这0.3秒,是他用无数次崩溃换来的、微不足道却真实存在的“控制力”。
林小雨清晰地捕捉到了这0.3秒的差异。她脸上的玩味瞬间变成了被挑衅的兴奋。“哦?”她凑得更近,几乎鼻尖相触,“还能撑一下?”
她猛地将那个银色的口哨塞进嘴里。
苏婉的声音同时响起,冰冷如刀:“林小雨。”
声音不高,却让林小雨的动作顿住了。她维持着要吹响口哨的姿势,扭头看向苏婉,眼神里混合着不满和兴奋:“怎么?怕了?怕你的宝贝被我玩坏?”
苏婉已经放下了剪刀和花枝。她站起身,并没有立刻走过来,只是站在原地,目光平静地看着林小雨,但那平静之下,是深不见底的寒潭。
“你的手段,永远这么缺乏创意。”苏婉的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除了制造噪音和惊吓,你还会什么?像个小丑。”
林小雨像是被戳到了痛处,猛地站起身,口哨从唇边落下,吊在胸前晃动。“我是小丑?那你是什么?一个把活人当家具摆设的变态!”
“我追求的是秩序和稳定。”苏婉向前走了一步,目光扫过因为口哨威胁暂时解除、但依旧处于惊惧状态、浑身微微发抖的林默,“而你,只会带来混乱和毁灭。看看他,你的每一次出现,除了让他更接近崩溃,还有什么意义?”
“意义?”林小雨声音尖利起来,“让他有反应就是意义!让他知道疼,知道怕,就是意义!不像你,只想把他变成一具温顺的尸体!”
“反应?”苏婉的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任何温度,只有冰冷的嘲讽,“你要的是巴甫洛夫的狗,听见铃声就流口水。而我,要的是连铃声都不存在的绝对平静。你满足于最低级的条件反射,而我,追求的是灵魂层面的绝对归属。这就是你我之间的差距。”
她顿了顿,看着林小雨因为愤怒而涨红的脸,继续用那种平静却致命的声音说:“你口口声声说想让他‘活过来’,但你看看你自己,你现在的样子,像不像一个得不到玩具就非要把它砸坏的孩子?你的‘爱’,就是这种毁灭性的占有欲,低级,且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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