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过后,阳光的力道渐渐软了下来,从灼人的白亮变成了温吞的琥珀色,透过病房的窗户,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边缘模糊的光影。小满刚刚细致地给林默做完四肢的按摩和关节活动,正用温热的湿毛巾轻轻擦拭他的手掌。她的动作比平时更慢,更仔细,指尖拂过他掌心的每一条纹路,仿佛在阅读一本无字的天书。
几小时前那转瞬即逝的眼球转动和随之而来的心悸,像一枚投入心湖的石子,涟漪尚未完全平复。她不再像之前那样,将那些微妙的异常仅仅当作需要记录的孤立事件,而是开始尝试用一种新的方式去“倾听”这片寂静。
她坐回床边的椅子,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拿起书本,而是再次轻轻握住了林默的右手。这一次,不再仅仅是温柔的陪伴,而是带着一种全神贯注的探寻。起初,指尖传来的依旧是熟悉的、略低于常人的体温和松弛的触感。
她没有着急,只是耐心地等待着,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使之与监测仪那平稳的滴答声渐渐同步。病房里安静得能听到空气在通风口细微的流动声。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就在小满几乎要以为那只是一种心理作用时,她感觉到了一点极其细微的不同。
不是温度的变化,也不是肌肉的收缩。那是一种……更难以形容的“质感”变化。仿佛这只手内部原本沉寂的某种“流动感”,在停滞了漫长的时间后,终于有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极其缓慢的“启动”迹象。就像冰封的河面下,第一缕暖流悄然划过,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但对于一直守在冰面上的人来说,这感觉却清晰得惊心动魄。
小满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随即又强迫自己放松下来。她怕自己的紧张会通过相握的手传递过去,惊扰了这萌芽般的迹象。她维持着绝对的静止,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缓,全部的感官都集中在那方寸的接触点上。
五分钟,十分钟……那感觉时断时续,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但小满的耐心前所未有地充沛。她只是静静地握着,用自己掌心的温度,无言地传递着支持和鼓励。
终于,在某一刻,当她的大拇指无意识地轻轻摩挲过林默的手腕内侧时,她清晰地感觉到,他无名指的指尖,几不可察地、轻轻回蹭了一下她的皮肤。
那动作轻微得像蝴蝶扇动翅膀,短暂得如同幻觉。但却带着一种明确无误的、来自生命本能的回应意味。
小满的喉咙瞬间被一股热流堵住,眼眶不受控制地湿润了。她没有惊呼,也没有动弹,只是更加轻柔、却更加坚定地回握住了那只手,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将自己所有的力量和信念都灌注过去。
“我知道,”她声音低哑,几乎只剩气音,却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坚定,“我知道你听得到。别急,我们慢慢来。”
监测仪上的数字依然在绿色安全区内平稳跳动,但小满知道,这片看似凝固的冰面之下,生命的河流已经开始重新涌动。而她,是第一个感知到那细微水声的人。
几乎在同一时刻,苏婉正驾车行驶在返回市区的环线上。下午与一个重要客户的会谈很顺利,但她却有些心不在焉。车窗外的城市景象飞速倒退,她却总觉得眼前偶尔会闪过一瞬极其短暂的、类似电子屏幕噪点般的干扰,尤其是在她瞥向某些反光平面的时候。
她归咎于最近用眼过度和精神压力。然而,那种在会议室里体验到的、思维被瞬间“校准”后的异常清晰感,似乎留下了一点后遗症。此刻,尽管她试图放松,大脑却仍在以一种超高的效率自动运转着,不受控制地分析着刚才会谈的每一个细节,推演着对方未说出口的意图,甚至预判着接下来几天可能出现的法律风险。
这种不受控的敏锐让她感到一丝疲惫,甚至有些……厌恶。它像一种外来的工具,虽然锋利,却与她本身的思维节奏有些格格不入。在一个红灯前停下,她用力揉了揉眉心,试图驱散这种异常清醒的感觉。
就在这时,她放在副驾驶座上的公文包里,传来一声轻微的、不同于常规消息提示音的“嘀”声。那是她用于处理敏感事务的一部加密终端。
绿灯亮起,她缓缓启动车子,直到开过一个路口,找到临时停车位,才将车停稳,拿出了那部终端。屏幕上是助理发来的简短加密信息,内容是关于她之前让调查的、与林默所在医院同期发生的几起不起眼的市政设施微小故障报告。报告本身没什么特别,但助理在末尾附加了一句看似随口的话:
“另,苏律师,您让我留意的‘特殊感知’现象,我一位在神经科学研究所的朋友提到,他们最近在一个关于长期昏迷病人脑电波的研究项目中,意外记录到几次极其短暂的、无法解释的广谱环境电磁脉冲,时间点与部分志愿者家属报告的‘异样感’有模糊相关性。他认为可能是新型检测仪器的敏感度问题,但我觉得有点巧合,供您参考。”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长夜校准者请大家收藏:(m.20xs.org)长夜校准者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