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骏因为贾后阴险凶悍,又富有权谋策略,因此对她很忌惮,所以任命自己的外甥段广为散骑常侍,掌管机密事务;任命张劭为中护军,统领禁兵。凡是有诏命,晋惠帝看过之后,都要送入内宫呈给太后,然后才能施行。
杨骏处理政务,严厉琐碎又专断固执,朝廷内外大多都憎恶他。冯翊太守孙楚对杨骏说:“您以外戚的身份担当伊尹、霍光那样的重任,应当以公正、诚信、谦虚和顺的态度来处事。如今宗室势力强盛,可您却不与他们共同参与处理国家大事,内心怀有猜忌,在外培植亲信,灾祸用不了多久就会降临了!”但是杨骏不听。孙楚是孙资的孙子。
弘训少府蒯钦,是杨骏姑姑的儿子,多次用直言冒犯杨骏,别人都为他感到害怕,蒯钦却说:“杨文长(杨骏字文长)虽然糊涂,但还知道人没有罪过不能胡乱杀害,不过是疏远我罢了,我能被疏远,才能免除灾祸;不然的话,我就会和他一起被灭族了。”
杨骏征召匈奴东部人王彰担任司马,王彰逃避不肯接受。他的朋友新兴人张宣子觉得奇怪,就问他原因,王彰说:“自古以来,一个家族出了两位皇后,没有不失败的。何况杨太傅亲近小人,疏远君子,专权放纵,我看他的败亡之日不远了。我跨越大海、走出边塞来躲避他,还怕遭到灾祸,怎么能接受他的征召呢!况且武帝不考虑国家的长远大计,继位的儿子既然不能承担重任,接受遗命辅佐的人又不是合适的人选,天下的动乱很快就会到来了。”
秋季,八月,壬午(二十六日),立广陵王司马遹为皇太子。任命中书监何劭为太子太师,卫尉裴楷为少师,吏部尚书王戎为太傅,前太常张华为少傅,卫将军杨济为太保,尚书和峤为少保。册封太子的母亲谢氏为淑媛。贾后常常把谢氏安置在别的房间,不让她和太子相见。当初,和峤曾经从容地对武帝说:“皇太子有淳朴的古风,但衰乱的时代虚伪狡诈的事情多,恐怕不能办好陛下的家事。”武帝听后沉默不语。后来和峤与荀勖等人一同侍奉武帝,武帝说:“太子近来入朝稍微有了长进,你们可以一起去看看他,粗略地和他谈论一下世事。”回来之后,荀勖等人都称赞太子见识高明、气度文雅,确实像武帝诏书中说的那样。和峤却说:“太子的资质和原来一样。”武帝就不高兴地起身离开了。等到惠帝即位,和峤跟随太子司马遹入朝,贾后让惠帝问和峤说:“你过去说我不能办好家事,今天到底怎么样呢?”和峤说:“臣过去侍奉先帝,曾经说过这样的话;我的话没有应验,这是国家的福气啊。”
冬季,十月,辛酉(初六),任命石鉴为太尉,陇西王司马泰为司空。任命刘渊为建威将军、匈奴五部大都督。
公元291年
春季,正月,乙酉朔(初一),改年号为永平。
当初,贾后还是太子妃时,曾因嫉妒亲手杀死几个人,又用戟投掷怀孕的姬妾,导致胎儿随刃坠地。晋武帝大怒,便下令修建金墉城,准备废黜她。荀勖、冯紞、杨珧以及充华赵粲一起出面营救,说:“贾妃年轻,嫉妒是妇人常情,长大后自然会变好。”杨太后说:“贾公闾(贾充)对国家有大功,贾妃是他的女儿,就算有嫉妒之心,怎能轻易忘记她先人的功德呢!”贾妃因此得以不被废黜。后来杨太后多次告诫劝勉贾妃,贾妃却不知道太后是在帮助自己,反而认为太后在晋武帝面前陷害自己,因此便更加怨恨她了。等到晋惠帝即位,贾后不肯以妇道侍奉太后,又想干预政事,却被太傅杨骏压制。
殿中中郎渤海人孟观、李肇,都得不到杨骏的礼遇,便暗中诬陷杨骏,说他将危害国家。黄门董猛,一向在东宫供职,担任寺人监,贾后秘密让董猛与孟观、李肇谋划诛杀杨骏,废黜太后。又派李肇告知汝南王司马亮,让他起兵讨伐杨骏,但司马亮不同意。李肇又告知都督荆州诸军事楚王司马玮,司马玮欣然同意,于是请求入朝。杨骏一向忌惮司马玮的勇猛刚锐,想召他来又不敢,趁他请求入朝,便同意了。二月,癸酉(二十日),司马玮和都督扬州诸军事淮南王司马允入朝。
三月,辛卯(初八),孟观、李肇禀告晋惠帝,连夜起草诏书,诬陷杨骏谋反,朝廷内外戒严,派遣使者奉诏废黜杨骏,让他以侯爵身份回家闲居。命令东安公司马繇率领殿中四百人讨伐杨骏,楚王司马玮驻守司马门,任命淮南相刘颂为三公尚书,驻守宫中。段广跪在晋惠帝面前说:“杨骏是孤寡的老翁,没有儿子,怎么会有谋反的道理?希望陛下慎重考虑!”晋惠帝没有回答。
当时杨骏住在曹爽过去的府邸,位于武库南边,听说宫内有变,便召集官员们商议。太傅主簿朱振劝说杨骏:“如今宫内发生变故,其意图可想而知,必定是宦官为贾后设下计谋,想要对您不利。应当火烧云龙门来胁迫他们,索要主事者的人头,打开万春门,带领东宫和外营的士兵拥戴皇太子入宫,逮捕奸人,宫内震动恐惧,必定会斩杀奸人送来。否则,便无法免除灾难。”杨骏一向怯懦,听后一直犹豫不决,却说:“云龙门是魏明帝建造的,耗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怎么能烧掉呢!”侍中傅祗禀告杨骏,请求和尚书武茂入宫观察事态,趁机对官员们说:“宫中不应该空虚。”于是拱手行礼走下台阶。众人都跟着离开,武茂还坐着不动;傅祗回头说:“您不是天子的大臣吗?如今内外隔绝,不知道国家的安危,怎么能安稳坐着!”武茂这才惊慌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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