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癸酉日(十八日),南朝宋文帝在武帐冈为衡阳王刘义季饯行。文帝出发前,告诫儿子们暂时不要进食,等到达饯行地点再设宴用餐;结果天色已晚,刘义季仍未到达,皇子们面露饥色。文帝于是对他们说:“你们从小生活富足安逸,没见过百姓的艰难。如今让你们体验饥饿的滋味,是为了让你们懂得节俭用度啊。”
对此,裴子野评论说:太祖(宋文帝)的这番训诫真是太好了!奢侈产生于富足有余,节俭源于贫困不足。要想让人们懂得节俭约束,没有比让他们经历贫贱更好的办法了。让他们熟悉艰难险恶,日后任用起来才能胜任;让他们了解人情真伪,亲自处理事务时才能应对。太祖如果能遵循这一训诫,磨练皇子们的意志节操,降低他们的礼仪等级,等他们养成品德、有所成就后,再授予政务,就不会出现懈怠荒废的情况,这种做法也能推广到天下各州了。
高祖(宋武帝)想巩固皇室根基,尊崇扶植年幼的宗室子弟;后世君主遵循这一做法,让宗室子弟相继占据各州要职。到了泰始初年、升明末年,宗室子弟死于非命的动辄数十人。宗室的存亡既然与国家安危无关,却让他们早早身居高位、凌驾百姓之上,这并非好的教诲啊。
这时,北魏民间流传谣言“灭亡北魏的是吴人”,卢水胡人盖吴在杏城聚众反叛,各部落胡人争相响应,部众达十多万人,盖吴派遣党羽赵绾前往南朝宋上表,请求归降。冬季十月戊子日(初三),长安镇副将拓跋纥率领军队讨伐盖吴,拓跋纥战败身亡。盖吴的势力更加壮大,百姓纷纷渡过渭水,逃往南山。北魏君主征调高平的敕勒骑兵赶赴长安,命令将军叔孙拔统领并、秦、雍三州军队驻守渭水北岸。
十一月,北魏征调冀州百姓在碻磝津建造浮桥。
盖吴派遣偏将白广平向西劫掠新平,安定的各胡人部落都聚众响应。盖吴又分兵向东劫掠临晋的巴东地区,将军章直击败这支军队,胡人淹死在黄河中的有三万多人。盖吴还派兵向西劫掠到长安附近,将军叔孙拔与敌军在渭水北岸交战,大败敌军,斩首三万多级。
河东的蜀人薛永宗聚众响应盖吴,袭击闻喜县。闻喜县没有兵器,县令忧愁惶恐、无计可施;县人裴骏率领并激励乡中豪强反击,薛永宗率军退走。
北魏君主命令薛谨的儿子薛拔召集宗族、乡人,在黄河岸边修筑营垒,以切断盖吴与薛永宗两支叛军的往来通道。庚午日(十六日),北魏君主派遣殿中尚书拓跋处直等人率领两万骑兵讨伐薛永宗,派遣殿中尚书乙拔率领三万骑兵讨伐盖吴,派遣西平公寇提率领一万骑兵讨伐白广平。盖吴自称天台王,设置文武百官。
辛未日(十七日),北魏君主返回皇宫。
北魏挑选六个州的两万精锐骑兵,让永昌王拓跋仁、高凉王拓跋那分别统领,兵分两路,劫掠淮河、泗水以北地区,迁徙青州、徐州的百姓充实黄河以北地区。
癸未日(二十九日),北魏君主向西巡视。
起初,鲁国人孔熙先精通文史,还通晓天文历法与占卜之术,有纵横天下的志向与才能;他担任员外散骑侍郎,未被当时的人赏识,心中愤愤不平、郁郁不得志。他的父亲孔默之曾任广州刺史,因贪污获罪,大将军彭城王刘义康出面营救,孔默之才得以赦免。等到刘义康被贬到豫章,孔熙先暗中想要报答刘义康的恩德。而且他认为根据天文现象与谶纬之书,文帝一定会死于非命,且皇室内部将自相残杀,江州地区会出现新的天子。孔熙先知道范晔心怀不满,就想要拉拢他共同谋划,但孔熙先一向不被范晔重视。太子中舍人谢综是范晔的外甥,孔熙先尽心竭力结交谢综。谢综于是引荐孔熙先与范晔相识。
孔熙先家境富裕,多次与范晔赌博,故意装作赌技拙劣,把财物输给范晔。范晔既贪图孔熙先的钱财,又欣赏他的文才技艺,两人因此情谊深厚、关系融洽。孔熙先于是从容地劝说范晔:“大将军(刘义康)英明果断、聪慧机敏,是人心所向,却被罢黜到南方边境,天下人都为他愤愤不平。我受先父遗命,要以死报答大将军的恩德。近来人心骚动,天文现象混乱,这正是所谓的时运到来,不可逆转。如果顺应天意民心,联合天下英雄豪杰,内外呼应,从宫廷内部起兵,然后诛杀反对我们的人,拥戴贤明的君主(刘义康),号令天下,谁敢不服从!我愿以微薄的身躯、三寸不烂之舌,为您建功立业,不知您意下如何?”范晔听后十分震惊。孔熙先说:“从前毛玠为魏武帝(曹操)竭尽忠诚,张温为孙权直言进谏,这两人都是国家的贤才,难道是因为言行有过失,才招致灾祸羞辱吗?他们都是因为廉洁正直、刚正不阿,才无法长久容身于朝堂。您在本朝的地位,比不上毛玠、张温在魏、吴两国的地位,而您在民间的美名,却超过这两人,谗佞之人早已对您侧目而视,时间已经很久了,您与他们并肩竞争,怎么能称心如意呢!近来殷铁(殷景仁)一句话就导致刘班(刘湛)被杀,他们难道有父兄之仇、百年怨恨吗?所争夺的不过是名利权势的先后罢了。到最后,双方都唯恐对方陷自己不够深、揭发自己不够早;即便杀戮对方百口之家,还觉得不能满足。这足以让人寒心恐惧,难道只是史书上记载的往事吗!如今建立大功,拥戴贤明君主,看似困难实则容易,能把危险转为安宁,既能享受丰厚利益,又能获得崇高名声,这样的机会一旦出现,怎能放弃而不争取呢!”范晔仍犹豫不决。孔熙先说:“还有一件更让您难堪的事,我原本不敢说出来。”范晔问:“是什么事?”孔熙先说:“您家族世代清白显贵,却不能与皇室联姻,世人把您家比作猪狗,而您竟不以此为耻,还想为这样的朝廷效死,难道不糊涂吗!”范晔家风不正(品行有亏),所以孔熙先用这话刺激他。范晔沉默不语,却已下定决心谋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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