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滕州城被蝉鸣裹得热闹,衙门前的老槐树撑开浓密的绿荫,洒下满地碎金。霍恒抱着刚从糖画摊买来的糖老虎,蹲在树荫下,看着宋生穿着崭新的青色官袍,正耐心地给百姓讲解赋税新规——自从高中举后,宋生便被朝廷任命为滕州府推官,专管刑狱诉讼,不过半月,就因公正断案得了“宋青天”的名号。
“恒儿,别总蹲在地上,仔细着凉。”宋生处理完公务,快步走过来,伸手将他拉起来,顺手拂掉他短打后襟沾着的草屑,“跟我去衙署后院坐坐,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霍恒咬着糖老虎的尾巴,点了点头。他能察觉出宋生语气里的沉重,方才讲解新规时,宋生眼角的余光总往衙署西侧瞟,那里是府吏办公的地方,此刻正传来一阵尖细的笑声,听得人心里发毛。
衙署后院的蔷薇开得正好,粉色的花瓣缀在绿枝上,风一吹便簌簌落下。宋生让人沏了壶凉茶,才压低声音开口,眉头紧紧蹙着:“恒儿,你可知滕州府有个姓赵的小吏?”
“赵小吏?”霍恒舔了舔沾着糖霜的指尖,歪着脑袋想了想——原主的记忆里,似乎有这么个人,是府里的司户吏,专管户籍赋税,因身材矮小如孩童,又生得尖嘴猴腮,百姓都私下叫他“赵侏儒”。
“就是他。”宋生端起茶杯,却没喝,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此人虽容貌丑陋,却极善谄媚,靠着每日给知府大人送古玩字画、讲些市井笑话,竟在府里横行霸道起来。商户若不给‘孝敬钱’,他就找借口说‘户籍有误’,把铺子封了;百姓若告他勒索,他就串通牢头,反把人诬陷入狱,说是‘诬告朝廷命官’。”
霍恒咬糖的动作顿住了。他想起之前遇到的李大人,虽贪赃枉法,却还藏着几分官员的体面;可这赵小吏,竟把欺压百姓当成了家常便饭,连最基本的底线都没有。
“前日有个卖布的张掌柜,不愿给他送每月五两银子的‘孝敬’,他就带着差役,说张掌柜的布是‘赃物’,把铺子封了,还把张掌柜打得遍体鳞伤。”宋生的声音里满是愤怒,“张掌柜的妻子来衙署告状,我本想彻查,可赵小吏却拿着知府大人的手谕,说‘此事已有定论,无需再查’,硬是把案子压了下去。”
风卷着蔷薇花瓣落在石桌上,霍恒看着那片粉色的花瓣,指尖悄悄泛起淡金色的微光——他能感觉到,宋生身上萦绕着一股压抑的怨气,不是对赵小吏的恨,而是对自己无力的愤懑。这股怨气,比之前宋生落榜时的绝望更让人心疼。
“他就不怕被告到京城去?”霍恒故意装作天真的样子,眨了眨眼睛,手指却在石桌上画着圈,“知府大人也不管管吗?”
“怎么管?”宋生苦笑一声,“赵小吏把知府大人哄得团团转,知府大人还觉得他‘会办事’‘懂规矩’。再说,赵小吏每月都会给知府大人分一半的‘孝敬钱’,知府大人得了好处,自然不会管他。至于告到京城……百姓哪有门路?就算有,也会被赵小吏半路拦截,反遭报复。”
霍恒沉默了。他想起司文郎说的“官场蛀虫”,这赵小吏,就是最典型的蛀虫——没有大奸大恶的手段,却用最卑劣的方式,一点点啃食着百姓对朝廷的信任,比妖邪更伤民心。
“我去会会他。”霍恒突然开口,把剩下的糖老虎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我倒要看看,这个赵小吏,到底有多厉害。”
宋生愣了一下,赶紧拉住他:“恒儿,不可!赵小吏心狠手辣,又有知府大人撑腰,你一个孩子,去了会吃亏的!”
“放心,我有办法。”霍恒拍了拍宋生的手,露出两颗沾着糖霜的小虎牙,眼里满是调皮的光,“我又不跟他硬碰硬,我只是去‘看看’而已。”
不等宋生再劝,霍恒就提着短打的下摆,像只灵活的猫,绕过后院的角门,朝着府吏办公的地方跑去。宋生看着他的背影,又急又担心,却也知道霍恒的本事,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他平安。
府吏办公的房间是一排低矮的瓦房,最东边的一间门窗敞开着,里面传来赵小吏尖细的笑声。霍恒悄悄凑到窗下,踮着脚往里看——只见一个身材不足五尺的男人坐在椅子上,穿着一身不合身的青色吏袍,脑袋却比常人要大,尖嘴猴腮,眼睛像绿豆一样小,正拿着一个翡翠扳指,对着阳光欣赏。
“赵爷,这扳指可是好东西啊!”旁边一个差役谄媚地笑着,“张掌柜这次可真是下了血本,才把您哄开心。”
“哼,算他识相。”赵小吏的声音尖得像指甲刮过木头,“敢不给老子孝敬钱?他那铺子,老子想封就封!下次再敢磨蹭,老子让他全家都喝西北风去!”
霍恒皱了皱眉,心里的火气上来了。他悄悄从怀里掏出一颗小石子,指尖泛着微光,对着赵小吏的椅子腿轻轻一点——这是他新学的“小捣蛋术”,能让物体在关键时刻“出点小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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