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坠的感觉慢慢消失,霍恒脚底下先是碰到了一点柔软,接着是实实在在的触感——他踩在了一层厚厚的桂花花瓣上。花瓣是浅黄的,带着点淡金的光泽,铺在地上有半指厚,踩上去软软的,还能听到花瓣被压出的“沙沙”声,像细沙在耳边响。他低头看自己的鞋子,月白的绣鞋上沾了几片花瓣,花瓣的纹路清晰,连上面的细绒毛都能看清。
“这是……哪儿?”王成的声音带着点懵,他放下木箱,伸手抓了把花瓣,花瓣在他掌心轻轻颤动,桂花香更浓了,浓得像刚酿好的桂花酒,却不呛人,只觉得心里暖暖的。青娥站起身,环顾四周,她的草木篮刚才被风吹翻了,几片薄荷叶落在花瓣上,她弯腰去捡,手指刚碰到叶子,就看到远处有座朱漆大门,门楣上雕着棵桂树,雕刻的叶子脉络清晰,连花瓣的弧度都像真的一样。
“桂府?”霍恒轻声说,清心玉的凉意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温温的暖意,说明这里的灵气是温和的,没有妖气。他往前走了几步,花瓣在他脚边散开,露出底下的青石板路,石板是浅灰色的,缝隙里长着些细草,草叶上沾着露珠,在阳光下闪着光。远处的朱漆大门缓缓打开,门后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像银铃在风里响。
“你别跑!父亲说要请贵客,你得正经些!”一个男孩的声音传来,带着点无奈,又有点纵容。霍恒停下脚步,往门里看,只见一个穿青衣的男孩正追着一个穿粉裙的女孩跑,男孩约莫十岁,束着青色的发带,发带的末端垂在肩上,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他的青衣领口绣着圈浅白的花纹,是桂树的叶子,衣角沾了几片桂花花瓣,像是跑的时候蹭到的。
女孩跑得更快,粉裙的裙摆飘起来,像朵盛开的桃花,她的头发上别着一支小小的桂树枝,树枝上还开着两朵小花,跑的时候树枝晃了晃,花瓣落在了地上。她回头看了男孩一眼,脸上带着笑,眼睛弯成了月牙:“我才不呢!贵客还没来,我再玩一会儿!”
两人跑过青石板路,离霍恒越来越近。霍恒能看清男孩手里攥着的桂树叶,叶子是深绿色的,边缘有点卷,像是被他攥得久了;女孩的粉裙裙摆绣着小小的桂花,绣线是浅黄的,和真的花瓣几乎一样。男孩追得急,没注意到霍恒三人,差点撞到霍恒身上,还好青娥伸手拉了霍恒一把,才没撞上。
“你们是谁?”男孩停下脚步,警惕地看着他们,手里的桂树叶攥得更紧了。女孩也停了下来,躲在男孩身后,探出半个脑袋,好奇地看着霍恒手里的清心玉,眼睛里闪着光:“你手里的玉真好看,是哪里来的?”
霍恒刚想开口,就见女孩忽然皱起了眉头,往旁边的桂树指了指:“你们看,那棵树的根部好奇怪。”众人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只见不远处有棵老桂树,树干比门口的那棵还粗,树枝上的叶子却有点发黄,根部的树皮裂着一道缝,缝里沾着点黑色的东西,像是墨汁洒在了上面,周围的花瓣也比别的地方少,而且都有点枯萎,变成了浅褐色。
“昨晚我看到黑蟒缠在树上,”女孩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点害怕,她攥着男孩的衣角,手指发白,“还听到它说‘要吃了有灵气的人’。”男孩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从刚才的温和变成了苍白,他攥着桂树叶的手指关节都有点泛白:“我爹说这蟒害了府里好几个仆人,我们得想办法除它。”
霍恒摸了摸掌心的清心玉,玉身又开始变温,他抬头看着男孩和女孩,认真地说:“我这玉能驱妖,我们帮你们除蟒。”青娥也点头,她把草木篮放在地上,从里面拿出几片紫苏叶,叶子在她掌心轻轻晃了晃:“我会用草木术法,能缠住蟒身。”王成拍了拍胸脯,胸口的粗布褂子晃了晃:“我力气大,能帮你们搬石头砸蟒!”
男孩看着他们,眼神从警惕变成了信任,他松开攥着桂树叶的手,叶子落在花瓣上,转了个圈:“我叫窦旭,她是莲花公主。谢谢你们愿意帮我们。”莲花从窦旭身后走出来,脸上的害怕少了点,多了点笑容:“我们桂府有枣子弹弓,还有桂花粉,都能用来对付黑蟒!”
风又吹了起来,桂树上的花瓣落得更密了,飘落在五人的身上,像撒了一层碎金。窦旭带头往府里走,青石板路上的露珠被他们的脚步踩碎,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霍恒走在中间,清心玉在他掌心轻轻亮着,他抬头看着远处的飞檐,檐角的铜铃在风里响着,声音清脆,像在欢迎他们的到来。王成扛着他的木箱,跟在后面,嘴里还哼着小调,偶尔伸手去接飘落的花瓣,脸上满是好奇。青娥走在最后,她回头看了一眼门口的朱漆大门,门楣上的桂树雕刻在阳光下闪着光,像是活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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