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彩霞光如同神只的叹息,短暂地驱散了不周天梯上弥漫的绝望。三位仙女濒临溃散的生机得以稳固,那萦绕不散的浓重死气也被逼退了几分。更重要的是,陆沉、墨离、萧云三人,在这蕴含轮回道韵的霞光滋养下,仿佛久旱逢甘霖,沉重的身躯为之一轻,枯竭的意志重新燃起熊熊火焰。
“走!”陆沉的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他调整了一下背上碧落的位置,那苍老躯体重若千钧,却也是他全部的世界。
攀登继续。
霞光的效果并非永久,祖脉的威压依旧存在,只是不再那般令人窒息。每一步,依旧需要耗费巨大的体力与心力;每一叩首,额头撞击石阶的闷响依旧令人心惊。汗水早已流干,取而代之的是身体透支到极致后渗出的虚汗,混合着额角结痂又破裂的血痕,在脸上勾勒出斑驳的痕迹。
双腿如同不属于自己,只是机械地抬起、落下。肺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气,火辣辣地疼。石阶无穷无尽,没入云雾深处,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墨离紧咬着牙关,牙龈都已渗血。他不再去看那遥不可及的山巅,只是死死盯着脚下的下一级台阶,脑海中反复回响着青瑶理性而清晰的声音,这成了他对抗体内魔龙血脉躁动和肉身极致痛苦唯一的锚点。
萧云更是狼狈,书生体弱的他,几乎是以爬行的姿态在前进。手指早已血肉模糊,每一次支撑地面都带来钻心的疼痛。但他口中依旧无声地诵读着那些早已刻入灵魂的圣贤句子,不是祈求力量,而是守护心智的最后防线。
时间,在这残酷的攀登中失去了意义。或许是一天,或许是两天……
终于,在三人意志即将再次被疲惫和痛苦淹没的临界点,前方的云雾陡然变得稀薄!
一股难以言喻的、古老、苍茫、蕴含着无尽生机与造化气息的威压,如同温和却浩瀚的海洋,缓缓弥漫开来。这威压与祖脉的排斥力不同,它并不针对任何力量,反而带着一种包容万物、滋养众生的母性气息。
他们奋力踏出最后一步,冲破了那层云雾的阻隔。
眼前的景象,让即便心志坚韧如陆沉,也瞬间屏住了呼吸。
这里并非寻常的山巅,而是一片悬浮于无尽云海之上的巨大平台。平台通体由温润的青玉铺就,流转着朦胧的宝光。平台中央,一株难以用言语形容其伟岸与神异的巨木,静静地扎根于虚空,树干直径不知几许,仿佛支撑着整个天穹,树冠更是没入更高处的混沌之气中,看不到尽头。
巨木的枝叶并非绿色,而是呈现出七彩琉璃之色,每一片叶子都仿佛由最纯净的法则凝聚而成,流淌着道韵霞光。枝叶之间,隐约可见三枚形态各异、散发着不同光芒的果实在缓缓沉浮。一枚形如蟠桃,粉光莹莹,蕴含着无尽生机;一枚状若星辰,蓝光深邃,仿佛承载着命运轨迹;一枚似雷纹凝聚,灰光内敛,散发着劫后余生的沉淀气息。
昆仑神木!
而真正让人心神震撼的,是神木之下,盘膝坐着的一个身影。
那并非人类,也非任何已知的神魔形态。它更像是由无数细密璀璨的法则神链交织而成的人形轮廓,周身流淌着时间与空间的光晕,面容模糊不清,唯有一双眼睛,如同蕴含了宇宙生灭的星璇,深邃、古老、淡漠,正静静地注视着这三个狼狈不堪、背负着垂死之人的凡人。
无需言语,一股无形的意念已传入三人心底,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止步。陈述汝等来意。”
面对这如同法则化身般的守护者,陆沉、墨离、萧云皆感受到一种源自生命层次的敬畏。但背后爱人微弱的呼吸,如同最锋利的针,刺穿着他们的心脏,让他们瞬间压下了所有的恐惧。
陆沉将碧落小心地放下,让她依靠在自己身前,然后强撑着几乎散架的身体,对着那法则身影,深深一拜。墨离和萧云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前辈,”陆沉的声音干涩沙哑,却带着最诚挚的恳求,“我等为救身后之人,冒死攀登不周山,恳请神木赐下‘轮回神果’,救她们性命!”他简要说明了三位仙女为净化诅咒、消弭轮回大劫而引动天人五衰,如今仙基尽毁、生机将绝的处境。
守护者那星璇般的眼眸,缓缓扫过地上三位形容枯槁、白发苍苍的仙女,目光尤其在她们眉心灵印上停留了片刻。
“轮回碎片的气息……五衰归寂之相……原来如此。”守护者的意念古井无波,“神木感知到了她们的牺牲与汝等的虔诚。赐果,并非不可。”
三人闻言,心中顿时涌起狂喜!
然而,守护者接下来的话,却将这刚刚升起的希望,瞬间打入更深的冰窖。
“然,天道有衡,得失有序。轮回神果,乃汲取祖脉本源与混沌造化而生,三界唯一,纪元一熟。其内蕴含之力,可逆转生死,重铸根基,此等逆天之物,岂能轻予?”
守护者的目光如同实质,压在三人身上:“欲得神果,需付出对等之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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