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葬龙谷,死寂如棺。
风停了,雾散了,唯有那株金边小花在裂口边缘轻轻摇曳,像是大地最后的呼吸。
月光惨白,照在张宇跪着的身影上,像是一道从人间投下的孤光。
他双手捧着那条洗得发白的红格子围巾,动作轻得仿佛怕惊醒什么。
围巾边缘磨损,线头微微卷起,布料上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烟火气——那是灶台边常年劳作的人才有的味道。
母亲从未戴过它,可张宇知道,这布上织着的不是羊毛,是三十年春耕秋收的温热掌纹。
他将围巾一圈圈缠上断笛大巫那半截残破骨笛。
骨头泛黄,裂痕如蛛网,而红格子布条却像一道缝合的线,把断裂的信仰、破碎的父爱、千年的怨与悔,一并缠紧。
“你女儿怕黑。”张宇低声说,手指抚过笛孔,“可你砸笛那天,吹的是招魂曲,不是摇篮调。”
断笛大巫站在崖边,佝偻如枯树,双手空垂,脸上泪痕交错。
他想反驳,却张不开口。
那一夜的记忆太清晰——地动山摇,龙脉崩裂,族人哀嚎,孩子哭喊。
他以为只要唤醒沉睡的骨龙,就能逆转生死,就能让女儿回到麦田里放纸鸢。
可现在,他忽然想起,她最后一次笑,是在油灯下,他笨拙地给她扎了个纸燕子。
地鸣童缓步上前,七根泛着微光的指骨在他手中排列成北斗之形,每一根都来自自愿献骨的守墓人族老。
他们不是死于战乱,而是活到油尽灯枯,临终前割下指尖,说:“留给能听见龙哭的人。”
“以亲族之骨续笛,以凡人之念通灵……”骨哨老祖的残念浮现在空中,声音苍老如风穿古墓,“守墓人传承千年,从不用外物补全圣器。你这是……乱道。”
“我爹修犁。”张宇抬头,眼神平静却不容置疑,“他从不用新铁,只拿旧木补缝。犁坏了,不是扔了重造,是修好了,还能多犁三年地。”
他说完,将手中早已碎裂的板砖狠狠按入龙脊裂口。
刹那间,耕魂脉络全开。
【灵骸·龙息】自碎砖中奔涌而出,顺着地脉如江河倒灌。
那不是法力,不是咒术,而是一种近乎蛮横的“唤醒”——像是农夫唤醒冻土,像是母亲唤醒沉睡的孩子。
大地震颤。
万骨齐鸣。
无数散落谷底的枯骨从尘土中腾起,如潮水般翻涌,在空中拼接、咬合、重塑。
肋骨成脊,腿骨为柱,颅骨化鳞,指节串成龙须……百丈骨龙虚影在月光下缓缓成型,龙首昂起,眼窝中燃起两团金色火焰,像是从远古坟茔中睁开了眼睛。
断笛大巫踉跄后退,残笛几乎脱手落地。
“你……你竟真能唤它?!”
“它不是你的复仇工具。”张宇跪在裂口前,额头抵着母亲的围巾,“它是地脉的伤疤,也是活着的记忆。你想开黄泉门?可门后不是复活,是魂噬。你女儿若回来,也只是个空壳——没有心跳,没有笑声,连纸鸢都握不住。”
话音未落,一道纤细的身影悄然浮现。
哑女魂站在骨龙投影之下,手中纸鸢轻轻颤动,翅膀上绘着一只燕子。
她的脸模糊不清,唯有那双眼睛,清澈如童年麦田上空的天。
张宇从金边花旁小心挖出那株幼苗,捧到她面前。
“你爹记得你爱燕子。”他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一场梦,“可他忘了,你也怕黑。那天他砸笛时,你正梦见纸鸢飞过麦田,风很大,你笑着追,可突然天黑了,没人喊你回家。”
女孩魂光微闪,纸鸢轻轻一抖。
断笛大巫浑身剧震,双膝一软,轰然跪地。
“我……我只是想她回来……”
“她一直没走远。”张宇望着他,“但她回不回,不靠血祭,不靠破门,不靠你毁道逆天。靠你……还记不记得怎么哄她笑。”
风再次吹起。
这一次,带着暖意。
金边小花在裂口边缘越长越高,花瓣缓缓展开,竟吐出一缕极轻的童谣哼唱,与远处回荡的儿歌渐渐合拍。
骨龙虚影低吼,龙尾轻摆,尘土飞扬。
就在这时,裂口最深处,那团蜷缩已久的黑烟缓缓升起。
是龙蜕鬼。
它已不成形,只剩一缕残念,却执着地飘向骨龙之角。
它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发出沙哑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
“带我上去……我想看看……地没裂开时,草是什么颜色。”金雨落尽,山谷焦土泛绿,但地底传来阵阵抽搐,如龙梦中痉挛。
张宇跪在裂口边,掌心贴地。
那一缕黑烟,轻得仿佛一缕风就能吹散,却在骨龙之角上缠绕得如此执拗。
龙蜕鬼的声音沙哑如磨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腐朽的喉管里挤出来的叹息:“带我上去……我想看看,地没裂开时,草是什么颜色。”
话音未落,百丈骨龙虚影猛然昂首,一声低吼撕裂死寂!
那不是咆哮,不是威慑,而是一种沉睡万年的悲鸣终于被唤醒的震颤。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暴雨天,捡了个疯道士我点化万物请大家收藏:(m.20xs.org)暴雨天,捡了个疯道士我点化万物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