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庙灶膛的余烬还在微微跳动,像一颗不肯彻底熄灭的心脏。
张宇蹲在火边,指尖触着那块烧得通红的砖角,烫得皮肤发黑,他却恍若未觉。
刚才那一声“我回来吃饭了”,不是说给谁听的,而是对自己残破魂魄的承诺。
心秤已毁。
那杆传承七代、衡量因果、压镇灵骸的古秤,此刻已熔作铁水,顺着地脉悄然流淌,如血归根。
他知道,这一毁,不只是断了枷锁,更是斩了退路——从此再无“公正之衡”护他周全,天地法则将视他为乱序之人,道门典籍会抹去他的名姓,连阴司簿上,也可能再寻不到他的魂印。
可他不在乎。
他缓缓伸手,从灶台角落拾起那把锅刷子——竹柄磨得发亮,铁丝秃了一半,边缘卷曲,沾满陈年油垢。
这是娘用了一辈子的刷子,刷过千百顿饭后的锅碗瓢盆,也刷过他小时候偷吃被抓时的油嘴。
他低头看着它,忽然笑了。
笑得眼角又裂开一道血痕,血顺着颧骨滑下,滴进火里,“嗤”地一声化作青烟。
“你说债还在?”他轻声开口,目光投向灵骸空间中央那朵将熄未熄的花心。
归藏童倚在黑稻丛中,花心裂开如枯莲,声音像是从地底传来:“九百九十九……你点化的灵物失控,反噬生灵,每一条命,都刻在业障簿上。心秤能压,却不能消。你毁秤,债便显形。”
张宇点头,没反驳。
他早知道。
每一次点化,都是在刀尖上跳舞。
系统赋予他“点化万物”的权能,却从不告诉他代价藏在看不见的地方——当灵性觉醒,失控只在一瞬间。
那辆他曾点化驱魔的拖拉机,后来碾过三个逃难村民;那支自动写字破案的毛笔,最终把整间派出所的人都写成了疯子……
他记得每一个名字。
所以他才毁秤。
因为他终于明白——真正的“衡”,不是靠外物称量,而是亲手去还。
锅刷子被他缓缓浸入那道渗入地表的锈色溪流。
铁水滚烫,刷毛瞬间焦黑卷曲,可竹柄竟未烧毁,反而泛起一层暗金纹路,仿佛血脉苏醒。
他手腕一抖。
刷子甩出九点铁星。
空中骤然浮现九百九十九粒黑谷残影,悬浮如雨,每一粒都裹着一丝惨白怨气,轻轻震颤。
那是他点化失败的印记,是亡魂的哭声,是夜夜缠绕他梦境的业障之种。
业谷童坐在拖拉机车斗里,抱着最后一袋黑谷,抬头望着那些黑影,忽然开口:“我……以前也吃过这样的谷子。饿的时候,吞下去,喉咙会流血。”
他第一次露出笑容,不是因为饱,而是因为——他终于懂了“痛”。
断秤娘化作的小童默默跟在车后,手中捧着一撮灶灰,眼神温柔得不像鬼魂。
她曾因秤断而死,魂锁地府百年,如今执念化为守护灶火的童子,只因那一声“娘”唤醒了她遗忘百年的母性。
心影鸦盘旋头顶,白羽已不复纯净,根根染上灰斑。
每落一根羽毛,空中一粒黑谷便轻轻一颤,似有因果在被啄食。
拖拉机突地轰鸣。
排气管喷出一道黑烟,扭曲凝聚,化作疯道人虚影。
他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黑牙:“小子,你娘的锅刷子,可扫不得地府门啊。”
“可我偏要扫。”张宇低声道,提着刷子站起身,走向门外。
拖拉机自动前行,车轮碾过祖坟石阶,发出沉闷回响。
山路蜿蜒,直指断秤岭——那曾矗立天地巨秤的禁地,如今只剩锈林如骨,根根破土而出,像大地的伤疤。
风在岭上呼啸,带着铁腥与腐土的气息。
秤翁立于最高处,半身铁锈蔓延至脖颈,眼窝中的秤星黯淡如将熄之火。
他望着张宇,声音沙哑如磨刀:“你毁心秤,便是弃法。从此天地不容,阴阳不纳,你将成无名之鬼,万劫不入轮回。”
张宇没抬头。
他蹲下身,将锅刷子蘸满铁水,手腕轻划。
一道弧线落在锈林边缘的岩地上——正是家庙灶台的轮廓。
刹那间,铁水沸腾!
虚空中腾起灶火幻影,火焰跳动间,竟映出一个女人的剪影——粗布衣裳,挽着发髻,正低头搅着锅里的粥。
那是他娘,是无数个清晨,是少年时最温暖的记忆。
风静了。
连心影鸦都停止了鸣叫。
那灶火虚影缓缓旋转,火光映照整片锈林,每一根锈柱都微微震颤,仿佛在叩首。
归藏童的声音在意识深处响起,虚弱却清晰:“你以母灶为引,借地脉铁流为脉,这是……要以情为阵,以业为薪?”
张宇没答。
他站起身,一步步走向锈林中央。
那里,曾是巨秤的支点,如今只剩一根最粗的锈柱,直插云霄,像一根指向苍天的指骨。
他抬起手,锅刷子在火光中泛着暗红。
刷毛焦黑,竹柄生纹,铁水顺着刷丝滴落,在地上汇成微小的溪流,竟与地脉隐隐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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