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笑着说道:“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啊。我早就说过,我绝不敢触犯法律、违背情理。”
说着,她便坐了下来,拿起账本翻给赵姨娘看,又一字一句地念给她听,接着说道:“这是祖宗传下来的老规矩,每个人都得遵守,难道偏偏到了我这里就能改了不成?而且不只是袭人,将来环儿娶了外头的媳妇,自然也是和袭人一样的待遇。这本来就不是什么争权夺利、分大小的事情,也扯不上什么有脸没脸的话。
“袭人是太太的奴才,我不过是按照老规矩来办事。要是说办得好,那也是领了祖宗和太太的恩典;要是说办得不公平,那也是她自己糊涂、不懂得珍惜福气,也只能任由她抱怨去了。太太把房子赏给了人,我并没有因此觉得有什么值得炫耀的地方;要是一文钱都不赏,我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丢脸的。
“依我看,太太现在不在家,姨娘您还是安安静静地养养神吧,何必总是这么操心呢?太太一直都很疼爱我,只是因为姨娘您总是生事,让她好几次都感到心寒。我要是个男人,能够自由地出去闯荡,那我早就走了,去干一番大事业,到时候自然有我的一番道理。可偏偏我是个女孩儿家,连多说一句话都会被人说成是乱说话。
“太太心里其实都明白。现在她因为看重我,才让我来管理家务,我还没做出什么成绩呢,姨娘您倒先来作践我了。要是太太知道了这件事,怕我为难,不让我再管家务了,那才真是我没脸呢,连姨娘您也会觉得没面子的!”说着,探春不禁流下了眼泪。
赵姨娘没了别的话说,只好说道:“太太疼爱你,你应该拉扯拉扯我们。你只顾讨太太的喜欢,却把我们忘了。”
探春回答说:“我怎么忘了?你们各自问问自己,哪个主子不疼爱手下的人?谁会用人来拉扯的?”
李纨在一旁劝说:“姨娘别生气。她不是有意的,她满心想要拉扯你,但嘴上却说不出来。”
探春急忙反驳说:“大嫂子你也糊涂了。我拉扯谁?哪个姑娘们会拉扯奴才的?他们的情况如何,你们应该知道,与我有什么关系?”
赵姨娘气得满脸涨红,大声质问道:“谁叫你拉扯别人去了?你不当家,我也犯不着来问你这些。可你现在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如今你舅舅去世了,你多拿出二三十两银子来办丧事,难道太太还能不同意不成?要我说啊,太太那可是顶好的人,可你们这些人呢,一个个尖酸又刻薄,把太太的好心都当成驴肝肺了,太太就是想对你们好,都没处使这份恩情!
“姑娘放心,这事儿也用不着你掏银子。我就盼着等你哪天嫁出去了,还能额外照应照应我们赵家。可你看看你现在,翅膀还没长硬呢,就忘了自己的根在哪儿,一心只想着往那高枝儿上飞!”
探春还没听完,就气得脸都白了,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她质问说:“谁是我舅舅?我舅舅刚升了九省检点,怎么又跑出一个舅舅来?环儿出去上学是为什么?为什么拿不出舅舅的钱来?这是故意给我丢脸吗?幸亏我还明白事理,但凡糊涂不知理的,早就急了!”
李纨急得只能劝解,而赵姨娘还在唠叨不休。
忽然,听到有人说:“二奶奶派平姑娘过来传话了。”
赵姨娘一听,这才把刚要出口的抱怨咽了回去。只见平儿走了进来,赵姨娘连忙堆起笑脸,请平儿坐下,又急切地问:“你奶奶身体好些了吗?我正打算去看她呢,就是一直抽不出空来。”
这时,李纨见平儿来了,便问道:“你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平儿笑着回答:“奶奶说,赵姨奶奶的兄弟去世了,她怕奶奶和姑娘们不清楚以往的惯例,按照惯例,只能给二十两银子。现在请姑娘您来定夺,如果多给一些也是可以的。”
探春这时早已擦去了脸上的泪痕,连忙说道:“好好的,为什么又要多给呢?难道谁能在娘胎里待上二十四个月才出生的?不然也是那些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背着主子逃出性命的人才有特殊待遇吗?你主子倒是聪明,让我来开个先例,她好做这个好人,拿着太太不心疼的钱,白白地赚个人情。你回去告诉她,我不敢擅自增减,免得乱出主意。她要是想多给,就让她自己施恩好了,等她病好了出来,想怎么给就怎么给。”
平儿一来时,就已经大致明白了情况,现在听了探春这番话,更是心领神会。她见探春面带怒色,便不敢像往常那样轻松愉快地对待,只是静静地垂手站在一旁,默默侍立。
这时,宝钗也从上房过来了,探春等人赶忙起身,请她入座。还没等她们开口说话,又有一个媳妇进来汇报事情。
因为探春刚才哭过,所以有三四个小丫鬟端着洗脸盆、毛巾、手镜等物品过来。此时探春盘着腿坐在矮矮的板榻上,那个端洗脸盆的丫鬟走到她跟前,双膝跪地,高高地端起洗脸盆,另外两个小丫鬟也都在旁边屈膝跪着,手里捧着毛巾、手镜以及脂粉等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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