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司马没料到凌云会抬出陈尚书这尊大佛,一时语塞。旁边另一位与司马交好的官员却嗤笑一声,帮腔道:“陈尚书那是鼓励后进!在座诸位,哪位不是十年寒窗,金榜题名?指导凌参军文章,还是绰绰有余的。”
听到这话,凌云心中那股一直被压抑的桀骜终于被点燃了!跟这些科第出身的官员比经义文章,那是自取其辱。但若论机变急智、乃至……骂人,他凌云可未必会输!他瞬间改变了策略,决定用自己最擅长的方式反击。
他脸上笑容不变,目光却转向那出言讽刺的官员,朗声道:“这位兄台说得是。下官于文章一道,确实需要诸位先进指点。不过……”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那司马,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下官偶有所得,倒是有一首小诗,或可请司马大人斧正。” 他不等司马反应,便清声吟道:
“鹦鹉堂前学舌忙,但随刺史便称良。
文章自有科场定,何用尔曹论短长?”
这诗直白辛辣,将趋炎附势、只会附和上官的官员比作学舌的鹦鹉,讽刺其不学无术,却敢妄评文章!诗毕,满堂皆惊!谁都没想到,凌云竟敢在正式场合,以诗讽喻上官!
“放肆!”右参政大人猛地一拍案几,须发皆张,怒喝道:“凌云!公堂之上,安敢出言不逊,人身攻讦!简直是有辱斯文,泼妇骂街!成何体统!”
若是常人,被上官如此呵斥,早已吓得跪地请罪。但凌云此刻却是血气上涌,彻底放开了。他非但不惧,反而迎上右参政愤怒的目光,躬身一礼,语气却愈发激昂:“宪台大人息怒!下官岂敢攻讦上官?只是有感而发罢了!下官自知出身微末,不比诸位进士清贵,只知道在其位,谋其政,司法刑名,关乎百姓生死,不敢有丝毫懈怠!若只会点头摇头,人云亦云,要这官位何用?要这律法何用?” 说罢,他竟又即兴口占一绝:
“出身何必问科场,刑名钱谷最辛忙。
但使闾阎无冤讼,胜却朱衣满庙堂!”
这诗更是尖锐,直指科甲出身的官员只会空谈,不如实干吏员能造福地方!
那司马被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凌云“你……你……”了半天,脸涨得通红,想要作诗骂回去,却一时搜肠刮肚,竟想不出合适的词句来!他平日所学,皆是圣贤文章,何曾钻研过这等嬉笑怒骂的急智?
堂上众官,包括赵刺史在内,都看得目瞪口呆。他们第一次见识到了这位平日看似低调的凌参军,竟有如此犀利的词锋和如此不顾一切的胆量!
凌云看着满堂寂静和司马那副窘态,心中积郁之气为之一畅。他再次对右参政一揖,不卑不亢道:“下官言语无状,冲撞宪台与诸位同僚,自知有罪。然道不同不相为谋,下官告退!” 说罢,竟不再看众人脸色,转身拂袖,扬长而去!留下满堂官员,面面相觑,鸦雀无声。
这场迎接新上的风波,最终以凌云一番惊世骇俗的“诗战”而告终。消息迅速传遍州衙,凌云的“狂生”之名,不胫而走。
果然,第二日,观察使王知远便派人传来口谕,以“言语失当,冲撞上官”为由,罚扣凌云一年俸禄,以示惩戒。
接到罚俸的指令,凌云非但没有沮丧,反而松了一口气。王观察使出手惩戒,意味着此事在观察使层面已经了结。那位右参政大人纵然再恼怒,也不好再借着同一件事加重处罚。罚俸一年,看似严厉,但对于如今并不全靠俸禄过活(还有赛金花的“润笔”和家中支持)的凌云来说,不过损失几贯钱而已,无关痛痒。至少,他暂时度过了眼前这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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