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半月,波澜再起。
这一次,问题出在了军需后勤上。
北疆驻军庞大,粮秣、被服、饷银、军械损耗,每一项都是天文数字。虽然朝廷有三司拨付,但运输损耗、战时应急、以及一些特殊的开支(如犒赏、抚恤、情报费用等),使得北疆的军费账目极其复杂。为了应对瞬息万变的战事,杨延昭被授予了一定的便宜行事之权,允许在紧急情况下先行支用,事后报备。
张耆在仔细核查了近三年的军费账目后,向杨延昭提交了一份公文。公文措辞依旧恭敬,先是充分肯定了北疆军务繁重、开支浩大是客观事实,也理解太尉便宜行权的必要性。但接着,他指出了几处“存疑”之处:
其一,去年秋季,为应对辽军可能的异动,杨延昭下令提前采购了一批过冬的皮裘和燃料,数量巨大,但最终辽军并未大规模入侵,这批物资有部分积压,其采购价格似乎略高于当时市价。
其二,莫州之战前后,为激励士气、救治伤员,有一笔数额不小的特别开支,用于购买药材、酒肉及额外赏赐,其具体使用明细,部分批次记录不够清晰。
其三,宣抚使司麾下有一支直接听命于杨延昭的“探事马”,人员精干,耗费不菲,但其具体人员编制、活动经费及成果汇报,在账目上体现得较为模糊。
张耆在公文最后表示,这些“存疑”或许皆有合理解释,但为了“完善度支,以塞众口”,避免朝中再有非议,恳请杨延昭能提供更详细的说明文件及辅助证据,以便他“据实回禀枢密院及三司”。
这份公文,如同一把包裹着丝绸的软刀子,刀刀都砍在北疆军政体系最敏感、也最难完全透明公开的地方。采购差价,可以解释为战时紧急加价;特别开支明细不清,是因为有些赏赐和花费无法完全记录在案(比如对某些线人的赏赐);而“探事马”更是涉及军情机密,其人员和活动岂能完全公开?
张耆没有直接指责杨延昭贪墨或滥用职权,他只是“依律核查”,要求“完善手续”。但谁都明白,如果杨延昭无法提供让他“满意”的解释,这些“存疑”点被汇总起来,送到汴梁王钦若等人的手中,会引发怎样的风暴。
“他这是要查我们的底细,从根子上找麻烦!”焦赞得知后,气得直拍桌子,“那批皮裘,要不是提前买了,去年冬天儿郎们就要挨冻!探事马的兄弟,哪个不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做事,他们的行踪能随便记录在案吗?”
杨延昭坐在案后,手指轻轻点着那份公文,目光幽深。张耆的出手,比他预想的更快,也更准。此人果然不简单,不像周怀政那样莽撞攻击,而是选择这种看似合规合法、实则极其刁钻的角度,慢慢渗透,细细切割。
“他要明细,就给他明细。”杨延昭沉默良久,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采购皮裘一事,将当时所有接洽的商人、签订的契约、市面价格的调查记录,全部整理出来。特别开支,能说清楚的,列出详细清单;不便明说的,由我亲自具折,向陛下密奏说明。至于探事马……”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其存在及必要性,我可向张制置使做口头说明,但其具体编制、经费及活动,涉及军国机密,按律无需向制置副使衙门详细报备。若他坚持,可请他直接上奏陛下或枢密院,请求明确职权范围。”
这是一种有限度的合作和明确的反击。该提供的、能提供的,绝不隐瞒。但不能提供的、涉及核心机密的,则坚决守住底线,并将皮球踢回给朝廷,试探官家和枢密院的真正态度。
命令下达,整个宣抚使司再次高效运转起来,应对这场不见硝烟的查账风波。
而就在杨延昭全力应对张耆的“软刀子”时,来自西北的紧急军报,如同一声惊雷,再次打破了短暂的平静——西夏李德明,趁宋辽大战方息、宋廷注意力集中于北疆之际,突然集结重兵,猛攻宋夏边境的重镇,延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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