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房内走出
顾明夜在顾家老宅门口的梧桐树下站成了桩,脚边的石子被踢得滚来滚去,最后停在门槛边,像他悬了半天的心,落不了地。
他已经在这儿耗了快三个时辰。晚上的风带着点凉意,吹得梧桐叶“沙沙”响。怀里的佣人给的零食早就凉透了,硬邦邦的硌着心口,他却没心思尝——满脑子都是杨晚栀在里面“水深火热”的模样。
他怕看见杨晚栀被爷爷冷着脸训,怕她站在堂屋中央手足无措,怕她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
这三个时辰里,他把能想的“受气场面”都想遍了。一会儿是杨晚栀给爷爷倒茶,被嫌“手笨”;
一会儿是她想帮张婶摆碗筷,被说“不懂规矩”;甚至脑补出爷爷指着博古架上的老物件,冷着脸问她“知道这是什么吗”,而她答不上来,红着眼圈道歉的样子。
越想越心焦,恨不得冲进去把人护在身后,又怕自己一进去,反倒坐实了“杨晚栀需要人撑腰”,让爷爷更反感。
等了老半天,宅子里终于有了动静。顾明夜赶紧站直了,扒着门框往里瞅,心里默念“晚栀别怕,我来了”,可下一秒,他就愣在了原地。
不是他想的“杨晚栀红着眼圈跑出来”,也不是“爷爷板着脸送客”——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先探出来的是个毛茸茸的脑袋,是杨晚栀。
她头发有点乱,额前的碎发沾着点汗,脸上却红扑扑的,眼睛亮得像落了星星,看见他时,还使劲挥了挥手,声音带着点飘:“明夜!你在这儿呀!”
顾明夜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她身后跟着个身影——是爷爷。
老爷子今天没穿平时那件藏青色马褂,换了件灰布短衫,领口敞着,平时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也乱了几缕,贴在额角。
他手里还拎着个油纸袋,袋口敞着,飘出点孜然和辣椒的香味。最让顾明夜惊掉下巴的是,爷爷走路居然有点晃,被杨晚栀扶着胳膊,嘴里还哼着段不成调的评戏,调子跑了八丈远,他自己却浑然不觉,还拍着杨晚栀的手背说:“……刚才那腰子,烤得地道!比前儿个老李带我去的那家强!”
杨晚栀使劲点头,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眼睛弯成了月牙:“可不是嘛!那老板烤串儿的时候,火‘噌’地一下起来,吓得我差点把汽水洒了,您还笑我!”
“我那是……那是觉得你有意思!”爷爷梗着脖子辩解,声音也飘,带着点酒后的含糊,“想当年我年轻的时候,在东北……在东北吃烤串,比这还热闹!”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扶着肩往里走,步子都有点踉跄,却愣是走出了种“哥俩好”的架势。走到顾明夜跟前时,杨晚栀才像是刚发现他,拽了拽爷爷的胳膊:“顾爷爷,你看,明夜在这儿呢!”
爷爷眯着眼睛瞅了顾明夜半天,才“哦”了一声,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还不小:“小子,你跑哪儿去了?我跟晚栀……跟我这忘年交,出去吃串儿了!你没口福!”
“忘年交”三个字从爷爷嘴里说出来,顾明夜听得眼睛都直了。
他看看爷爷红扑扑的脸,又看看杨晚栀手里还攥着的半瓶橘子汽水,脑子里“嗡”的一声——这跟他脑补的“水深火热”,差了十万八千里啊!
“你们……”顾明夜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完整的话,“你们怎么一起出去吃串儿了?”
“就……聊着聊着就去了呀!”杨晚栀把汽水往他手里一塞,自己抬手抹了把脸,脸上的红晕更深了,“我跟顾爷爷说他想吃点啥,哎呦?我原话是这么说的吗?我有点儿忘了,不过不重要!爷爷说街角有家烤串儿摊,老板烤的鸡翅特别香,刷的酱是自己调的,甜津津的还带点辣。顾爷爷说他年轻时也爱吃这些,就是后来总被人说‘长辈要稳重’,就没再去过了。”
她说到这儿,爷爷在旁边接了话,拍着胸脯:“我跟你说,我年轻的时候,吃串儿从来不用签子!直接上手抓!”说完还得意地看了杨晚栀一眼,“还是晚栀懂我!知道我不爱吃那些端着架子的菜,就爱这口烟火气!”
“可不是嘛!”杨晚栀笑着点头,伸手帮爷爷理了理乱了的衣领,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刚才顾爷爷还跟我比谁吃得多呢!他吃了五串腰子,三串鸡翅,我吃了四串鸡翅,两串烤馒头!最后还是我赢了——我还多吃了个烤茄子!”
“那是我让着你!”爷爷哼了一声,却没真生气,嘴角还扬着,“我要是拿出当年的饭量,你十个都比不过!”
两人又开始拌嘴,像两个刚抢完糖的小孩,眼里却都带着笑。顾明夜站在旁边,手里攥着那瓶还剩小半瓶的橘子汽水,瓶身凉凉的,心里却暖得厉害。
他想起早上自己瞎琢磨的那些画面——杨晚栀蹲在地上捡碎瓷片,红着眼圈道歉;她在厨房擦地上的汤渍,指尖被烫得发红……现在再看眼前这场景,只觉得自己像个傻子,瞎担心了大半天。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困兽,生路何求请大家收藏:(m.20xs.org)困兽,生路何求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