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默然前行一段,巷口灯光已遥遥在望。王介之忽然止步,解下腰间一块温润无瑕、雕着简练云纹的白玉佩饰,塞入崔?掌心:“崔兄莫推辞。此玉虽寻常,却从小伴我。风雪夜深,崔兄归路尚远,权当个伴。日后在汴京若有寸步难行之处,”他压低声音,眼中精光闪烁,“尽管拿它来城南找王介之。家姐家姐夫的府第,或许门禁森严,但小弟我的偏宅别院,就在不远处那朱门西侧巷内的小红楼,你只需提‘仲玉’,自有人通禀。”(王夫人字“慧仪”,自云有弟字“仲玉”)他巧妙地再次点明身份(仲玉即其表字),并提供了真正属于他自己的据点。
“王……”崔?握着尚带对方体温的玉佩,感受着风雪中这份滚烫的雪中送炭之情,“公子厚谊,崔?拜受。风雪路遥,公子请回府吧。明日……”他顿了顿,“陶承良兄邀宴樊楼,公子若有暇,不妨同来小聚。”他顺势回报以陶承良的宴请,既是还情,也是提醒自己在这风雪帝都并非孤身一人。
“陶家公子?”王介之(仲玉)眼睛一亮,笑意重回眉梢,“金陵大豪之子?哈!也是个妙人!好!明日樊楼,小弟定来叨扰!与崔兄、陶兄把酒言欢!快回去吧!雪大路滑!”他哈哈大笑,裹紧身上略显单薄的外袍,在风雪中用力挥了挥手,洒脱地转身,沿着来时路大步而去。背影融于飞雪,清绝依旧,却似乎比初见时多了一抹难言的厚重。
崔?目送那身影消失在迷蒙雪幕后,才转身继续走向自己幽深的小巷。手中玉佩温润,披着的貂裘斗篷隔开了大半风雪严寒,却隔不开心湖的激荡潮涌。
他未曾注意到,就在王介之身影消失的街口暗角,一道挺拔修长的玄青色身影几乎与飞雪融为一体。叶英台冷峻的侧脸在暗影中轮廓分明,她的目光穿透风雪,紧紧锁在崔?肩上那件本应属于枢府李宅关联者(王介之)的暗纹貂裘斗篷上,以及那人手中把玩着的半块雕花青玉虎符——那分明是禁军高级将领或极亲近皇族的信物残件!叶英台的眉心微蹙,雁翎刀冰凉的刀柄在她纤长的指间无声握紧。风雪呼啸,掩盖了她脚下如踏雪无痕般的细微声响。
而在更远处,一座高宅内暖阁的窗隙后,一双温和浅笑的眼眸也正透过半开的窗棂凝视着巷口发生的一切。那眼神温和依旧,却似深潭月影,平静下潜流暗涌。王瓘(字仲圭)指尖在窗棂上轻轻叩击,节奏平缓,若有所思。窗纸上映着飞雪飘落,与他眼底细微变幻的光影交织,如同下着一盘无声的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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