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染,护龙坊小院院角老梅虬枝盘曲,新芽初绽,在晚风中轻轻摇曳。石桌上,一盏越窑青瓷茶瓯中,碧绿的茶汤氤氲着袅袅热气,散发出清冽的兰香。
崔?斜倚在铺着软垫的石凳上,指尖拈着一块小巧精致的“蜜汁蜂巢糕”,含笑看着吉祥像只欢快的小松鼠,捧着满满一油纸包的糕点,小脸笑开了花。
“谢谢相公!相公最好啦!”吉祥声音清脆,大眼睛弯成了月牙儿,小心翼翼地拈起一块糕点,先递到姐姐如意嘴边,“姐姐,你尝尝!”
如意眼中含笑,温柔地咬了一小口,轻轻点头:“嗯,很甜。”她随即又为崔?续上一杯热茶,“相公,您也尝尝这新采的‘雨前龙井’,看火候可还合适?”
崔?端起茶瓯,轻啜一口,茶汤清冽回甘,齿颊留香,赞道:“如意烹茶的手艺,愈发精进了。水温、火候、时间,拿捏得恰到好处,这‘雨前龙井’的鲜爽清雅,尽显无遗。”
如意脸颊微红,低声道:“相公喜欢就好。”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一阵爽朗的大笑声,人未至,声先闻:
“哈哈哈!皓月兄!今日可真是大快人心!大快人心啊!”
话音未落,陶承良一身宝蓝色团花锦袍,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脸上洋溢着毫不掩饰的兴奋与得意。
“子安兄来了?快请坐。”崔?放下茶瓯,含笑相迎。
陶承良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石凳上,拿起崔?面前的茶瓯,也不管是谁的,仰头就灌了一大口,随即咂咂嘴:“好茶!好茶!不过……再好的茶,也比不上今日皓月兄在墨韵书坊那番唇枪舌剑来得痛快!”他眉飞色舞,唾沫横飞,“你是没看见!那赵文彦,平日里仗着是夏相的门生,在翰林院趾高气扬,鼻孔朝天!今日倒好,被皓月兄你三言两语,驳得面红耳赤,哑口无言!最后被石夫子一声断喝,灰溜溜地坐下,那脸色……啧啧,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哈哈哈!痛快!真是痛快!看那帮夏党爪牙吃瘪,比喝琼浆玉液还舒坦!”
崔?淡然一笑,重新取过一只干净的青瓷盏,执壶为陶承良斟满,语气平静无波:“不过跳梁小丑,逞些口舌之利罢了。子安兄何必介怀?”
“跳梁小丑?说得好!”陶承良一拍大腿,“这帮人,除了溜须拍马,构陷忠良,还能干什么?皓月兄今日,可是替咱们这些看不惯夏党行径的人,狠狠出了口恶气!”
此时,如意端着一碟新做的桂花糯米糕,莲步轻移,送至石桌:“陶公子,请用些点心。”
“哎呀!多谢如意姑娘!”陶承良眼睛一亮,拈起一块糕点塞入口中,含糊不清地赞道,“嗯!香!甜!软糯适中!如意姑娘的手艺,真是没话说!谁要是娶了你,那可真是……咳咳……”他话到一半,瞥见崔?平静的眼神,连忙打住,讪讪一笑。
如意脸颊更红,羞涩地低下头,福了一礼:“陶公子喜欢就好。”说罢,便转身去厨房准备其他茶点。
陶承良见如意走远,眼珠一转,忽然压低声音,身体前倾,凑到崔?耳边,神秘兮兮地说道:“皓月兄,你可知……昨夜汴河码头……出了大事?”
崔?眉梢微挑,放下茶盏:“哦?何事?”
陶承良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夸张的兴奋:“叶指挥使!叶冷玉!昨夜在码头,单枪匹马,端了一艘西夏细作的船!”
崔?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西夏细作?”
“千真万确!”陶承良唾沫星子都快喷到崔?脸上了,“听说那船上全是西夏狗!个个凶神恶煞!可咱们叶指挥使是谁?那是皇城司的‘冷面阎罗’!只见她……‘嗖’地一下!如同天外飞仙!就上了那贼船!然后……嘿!好家伙!那叫一个天神下凡!以一敌百!手中雁翎刀舞得跟雪花似的!刀光剑影!血雨腥风!杀得那些西夏狗哭爹喊娘!屁滚尿流!最后……除了几个跳水逃命的,剩下的……全都被叶指挥使斩于刀下!那场面……啧啧!想想都让人热血沸腾!”
崔?听着陶承良这添油加醋、口沫横飞的描述,嘴角微微抽动。他太了解这位好友了,十句话里能有一分真就不错了。他不再理会陶承良的“说书”,径直起身,走到廊下书案旁,拿起一卷《战国策》,倚着廊柱,自顾自地翻阅起来。
“哎?皓月兄!你别走啊!我还没说完呢!”陶承良急了,连忙起身追过去,“你是没看见……呃,我也没看见……但听说!叶指挥使那身姿!那气魄!简直……”
如意端着新沏的茶和几碟精致小菜出来,正好看到陶承良围着崔?,手舞足蹈,唾沫横飞,而崔?则一脸平静,目光专注地落在书卷上,仿佛身边嗡嗡作响的陶承良只是一只聒噪的蜜蜂。这滑稽的一幕,让如意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陶承良闻声回头,看到如意掩嘴轻笑,顿时有些尴尬,挠了挠头:“如意姑娘……你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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