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旨!”
“翰林院修撰崔?!狂悖无状!诽谤朝政!蛊惑人心!着即……革去翰林院修撰之职!褫夺一切恩赏!贬为……邕州通判!即刻离京!不得延误!”
“念其……尚有几分才情,且……修史有功……特恩准……半月为期!料理行装!半月之后……启程赴任!永世……不得再入汴京!”
“钦此!”
“邕州通判?!”朝堂之上,一片哗然!邕州(今广西南宁)!那是什么地方?!岭南烟瘴之地!远离中原!蛮荒偏僻!民风彪悍!更是……与交趾(越南)接壤,时有冲突!通判……虽为州府副贰,然在那种地方……无异于流放!永世不得再入汴京……更是……断绝了所有回朝的可能!这……几乎等同于……政治生命的终结!
夏竦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冰冷而满意的弧度!王拱辰、钱明逸等人眼中更是闪烁着幸灾乐祸的光芒!成了!崔?……这个眼中钉!肉中刺!终于……被拔除了!范仲淹、欧阳修之后……又一个不识时务的蠢货!被彻底踢出了汴京的权力中心!从此……再无人敢在朝堂之上,如此肆无忌惮地……戳穿他们的画皮!
圣旨传到护龙坊小院时,已是午后。阳光正好,院中老梅新叶舒展,素心兰幽香浮动。崔?正坐在院中石桌旁,提笔润色一份《前朝藩镇割据得失考》的文稿。
“圣旨到——!崔?接旨——!”尖细的宣旨声,打破了小院的宁静。
砚童慌忙打开院门。一名身着绯袍的内侍,在几名禁军护卫的簇拥下,面无表情地踏入院中。
崔?放下笔,缓缓起身,整了整衣冠,走到院中,撩袍跪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翰林院修撰崔?,狂悖无状,诽谤朝政……着即革去翰林院修撰之职!褫夺一切恩赏!贬为邕州通判!即刻离京!不得延误!念其……尚有几分才情……特恩准半月为期,料理行装!半月之后,启程赴任!永世……不得再入汴京!钦此!”
内侍尖利的声音,如同冰冷的刀子,一字一句,清晰地回荡在小院上空。
如意手中的茶盘“哐当”一声跌落在地!茶水四溅!她脸色煞白,难以置信地看着崔?!
砚童更是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吉祥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懵了,小嘴一瘪,“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整个小院,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唯有吉祥的哭声,在寂静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刺耳与凄凉!
崔?跪在地上,身形纹丝不动。阳光落在他清俊的侧脸上,勾勒出冷硬的线条。他眼中……没有震惊!没有恐惧!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一丝波澜!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切!仿佛……这雷霆万钧的贬谪诏书,不过是一纸寻常公文!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向宣旨内侍,声音沉稳无波,如同古井深潭:
“臣……崔?……接旨!谢主隆恩!”
他双手高举,接过那卷沉甸甸的、象征着仕途终结与远谪流放的明黄卷轴!动作从容,姿态沉凝,没有丝毫颤抖!仿佛接过的……不是催命符,而是……一枚无足轻重的石子!
宣旨内侍看着崔?那平静得近乎诡异的神情,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与……不易察觉的惋惜。他摇摇头,不再多言,带着护卫,转身离去。沉重的院门缓缓合拢,隔绝了外面的喧嚣,也隔绝了……崔?在汴京的……仕宦生涯!
“相公!”如意再也忍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泪水汹涌而出,“相公!这……这是为什么啊?!您……您……”
“相公!我们……我们怎么办啊?!”砚童也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
吉祥更是扑到崔?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腿,哭得撕心裂肺:“相公!不要走!不要离开吉祥!呜呜呜……”
崔?缓缓站起身,轻轻抚摸着吉祥颤抖的小脑袋,目光扫过泪流满面的如意和砚童,嘴角……竟缓缓勾起一抹极其淡然的、甚至带着一丝释然的弧度。
“无妨。”他声音平静,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沧桑与豁达,“邕州……山高水远,却也……天高云阔。正好……远离这……是非之地。”
他抬头,望向院角那株在阳光下舒展新叶的老梅,目光悠远而深邃。
小院中,阳光依旧明媚,花香依旧馥郁。然而,一股深沉的悲凉与离愁,却如同无形的潮水,悄然弥漫开来,淹没了每一个角落。崔?独立院中,青袍如洗,身影孤寂。那抹淡然的笑意下,是无人能懂的……壮志未酬的悲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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