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薄雾尚未散尽,荆南驿笼罩在一片异样的沉寂之中。
崔?早早起身,收拾好简单的行囊。他面色沉静,眼神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昨夜废堰惊魂,私矾案冰山一角已现,邕州之行刻不容缓。他推开厢房门,欲趁天色未明,悄然离去。
然而,脚步刚踏出驿站大门,便被眼前景象生生钉在原地!
驿站门前,早已被一队手持水火棍、腰挎铁尺的府衙捕快围得水泄不通!为首一人,身着青色吏服,面色冷峻,正是府衙户曹签押房那位孔目官!
“崔?!”孔目官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的事发了!拿下!”
话音未落,两名如狼似虎的捕快已猛扑上前,一左一右,死死扣住崔?双臂!动作粗暴,不容分说!
“你们……这是何意?!”崔?心中剧震,强压怒火,沉声喝问。
“何意?”孔目官冷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一纸公文,抖开念道:“查!原翰林院修撰、现邕州通判崔?,于昨夜子时,潜入城南官仓,盗取官矾三百斤!人赃俱获!现奉府尊大人钧令,缉拿归案!押入府狱候审!”
“盗取官矾?!荒谬!”崔?怒极反笑,“崔某昨夜身在何处,自有……”
“少废话!”孔目官厉声打断,“人证物证俱在!岂容你狡辩?!带走!”
捕快们不由分说,将崔?双臂反剪,用绳索牢牢捆缚!推搡着,押向府衙方向!崔?挣扎不得,目光扫过孔目官那张阴鸷的脸庞,心中雪亮!这是……报复!是昨夜探查废堰、触动黑幕引来的……疯狂反噬!对方……竟如此狠毒!如此……肆无忌惮!
与此同时,城西天水帮总舵。罗芊芊刚梳洗完毕,一身利落的靛蓝劲装,正对着铜镜整理束发的红绳。昨夜废堰惊魂,崔?那沉静却坚韧的身影,以及那批触目惊心的私矾,仍在她脑海中盘旋。她正思忖着如何安排船只送他南下,一名帮众却神色慌张地冲了进来!
“大小姐!不好了!”帮众气喘吁吁,声音带着惊惶,“出……出大事了!昨天……昨天那个姓崔的书生……他……他……”
“他怎么了?”罗芊芊柳眉一竖,心中升起不祥预感。
“他……他根本不是普通书生!他是……是个官儿!新上任的邕州通判!今儿个天没亮……就被府衙的人……抓走了!”
“什么?!”罗芊芊猛地转身,杏眼圆睁,英气逼人的脸庞瞬间布满寒霜!“抓走了?!凭什么?!”
“说是……说是偷盗官仓财物!盗了三百斤官矾!”
“放屁!”罗芊芊勃然大怒!一掌拍在妆台上,震得铜镜嗡嗡作响!“胡说八道!那书生虽然讨厌,酸文假醋的!但绝不是鸡鸣狗盗之辈!他那双眼睛……干净得很!定是那起子黑心肝的赃官陷害!栽赃嫁祸!”
她瞬间明白!这是昨夜废堰探查,触动了对方的核心利益!招来的……疯狂报复!一股被公然挑衅的怒火,如同火山般在她胸中爆发!更有一股莫名的责任感涌上心头——人是我带去的!现在出了事,我罗芊芊……岂能坐视不管?!况且……他……似乎真的是个好官!
“爹!”罗芊芊疾步冲出闺房,直奔父亲罗胤的书房。
罗胤年约五旬,身材魁梧,面容沉稳,此刻正端坐案前,听着手下禀报帮务。见女儿怒气冲冲闯进来,眉头微皱:“芊芊,何事如此惊慌?”
“爹!出事了!”罗芊芊语速极快,将崔?被抓之事及自己的判断和盘托出,“……这分明是赵司理(市易务主管官员)那帮蠹虫设的局!要害那崔通判!我们不能不管!”
罗胤听完,面色凝重,沉默片刻,缓缓道:“芊芊……此事……干系太大!涉及官府构陷命官!背后……水太深!我天水帮……虽在江陵有些根基,但终究……是江湖草莽!贸然卷入……恐引火烧身!不如……静观其变?”
“静观其变?!”罗芊芊声音陡然拔高,眼中怒火更炽,“爹!他们今天能随意陷害一个过路官,明天就能把脏水泼到我们漕帮头上!说我们勾结私贩!说我们抗税谋反!到那时……我们还能静观其变吗?!这口气……不能忍!”
她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况且……爹!那人……是个好官!我亲眼所见!他……他在查私矾!在查那些蛀空漕运根基的蠹虫!他若倒了……那些黑手……只会更加肆无忌惮!到时候……整个江陵水路……都得遭殃!我们天水帮……首当其冲!”
她直视父亲的眼睛,斩钉截铁:“爹!这事……我管定了!您若怕事……我自己带人去!”
罗胤看着女儿那倔强而坚定的眼神,听着她条理清晰、句句在理的分析,心中震动!他深知女儿性情刚烈,嫉恶如仇,更知她所言非虚!官府构陷之风若起,漕帮……确实难以独善其身!况且……那崔通判所查之事,确已威胁到漕运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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