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下。不大,但绵密,冰冷。落在荒草上,落在墓碑上,落在裸露的棺木上,发出沙沙的、单调的声响。林曦(林寒)坐在一块半塌的墓碑上,望着灰蒙蒙的雨幕,以及雨幕后面更深的、轮廓模糊的山影。他回到聊斋界已经有一会儿了。魂体穿越的剧烈消耗让他感到一种深彻骨髓的疲惫,不是疼痛,而是一种空洞的、仿佛被抽干了力气的虚脱感。他需要时间恢复,也需要搞清楚自己究竟在哪儿,以及……现在是什么时候。
人常常在经历超现实事件后,陷入一种茫然的、与现实脱节的疏离状态。此刻的林曦便是如此。他千辛万苦、穿越诸天万界,终于回到了这个起点(之一),却没有预想中的激动或感慨,只有一种巨大的、不真实的荒诞感。就像做了一场漫长而光怪陆离的梦,醒来却发现躺在自家床上,但床单的触感、空气的味道,都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异样。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魂力凝实模拟)。这双手,握过幽冥公司的勾魂索,点过聊斋界的孤灯,挥过苍梧界的剑,触碰过烬土的焦土,操作过邦联的光脑,安抚过白河镇的孩童,对抗过地府的阎罗,也刚刚修补过星辰殿的大阵。现在,它们又回到了这片湿冷的、散发着泥土和腐朽气息的乱葬岗。这一切,有什么意义吗?兰若寺,聂小倩,宁采臣……他们还存在吗?还是说,一切都只是他魂飞魄散前的一场臆想?
雨声单调,像背景噪音。他试着感应怀中的“奇点”和三枚星钥。它们沉寂着,像耗尽了能量的电池,只有一丝微弱的、近乎休眠的波动。与星辰殿那种磅礴的灵气环境不同,聊斋界的天地灵气相对稀薄,但阴气却格外浓郁精纯,对魂体恢复倒是有裨益。他缓缓运转魂力,如同给一台老旧的收音机调频,试图接收这个世界的“信号”。
模糊的、嘈杂的“声音”开始涌入他的感知。不是真正的声音,而是弥漫在天地间的、各种生灵的意念碎片、情绪涟漪。有孤魂野鬼的哀泣,有精怪山魅的窃语,有生人的恐惧、欲望、麻木……混乱,庞杂,如同一个永不停止的、低功率的广播电台。他屏蔽了大部分噪音,只捕捉那些与“兰若寺”、“聂小倩”、“宁采臣”相关的微弱波动。
信息支离破碎。兰若寺似乎还在,但成了一个更加不祥的禁忌之地,寻常鬼怪都不敢靠近。聂小倩的名字偶尔被提及,带着敬畏与恐惧,似乎她成了那片区域某种意义上的“主宰”?宁采臣则鲜有人知,仿佛已湮没在时光中。更多的信息,是关于“魔灾”的恐惧。一种不同于寻常妖邪的、充满毁灭与死寂气息的“东西”,似乎正在侵蚀这个世界,导致阴阳失衡,鬼物躁动,生灵涂炭。这感觉,与他在其他世界感知到的归墟魔气如出一辙。
果然,归墟的阴影,也已经笼罩了聊斋界。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如果时间还有意义的话),这里并不平静。
恢复了一丝力气后,林曦站起身,决定离开这片乱葬岗。总得找个地方避雨,以及,获取更确切的信息。村上春树的主角常常会进行无目的的漫游,在漫游中遭遇各种奇怪的人和事。林曦此刻的状态也差不多。他没有明确的方向,只是凭着一种模糊的直觉,朝着记忆中兰若寺大概的方位走去。
雨夜的山路泥泞难行。对于魂体而言,物理上的阻碍影响不大,但那种无处不在的阴冷湿气,却让人(魂)心情低落。他像一个幽灵,飘过寂静的村庄(村庄死气沉沉,户户紧闭,仿佛在惧怕什么),穿过荒芜的田野,沿着一条似乎很久没人走过的官道前行。官道旁,偶尔能看到倒毙的饿殍或是被野兽啃噬过的残骸,给这雨夜更添了几分凄惨。
走了不知多久,前方出现了一点微弱的灯火。那是一座建在路边的、极其破败的客栈,招牌歪斜,上面模糊写着“悦来”二字,但“悦”字的一半已经脱落。客栈里透出的灯光昏黄摇曳,在雨中显得格外不真实,像海市蜃楼。
林曦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客栈是获取信息最传统的地方,即使在聊斋界。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混合着劣质酒气、汗臭和霉味的热浪扑面而来。客栈大堂里光线昏暗,只点着几盏油灯。零散坐着几桌客人,形态各异。有面色惨白、低头默默吃着一碗不知是什么东西的面的行脚商人(或许是鬼?);有浑身湿透、低声交谈、眼神闪烁的镖师;角落里,还有一个穿着破旧道袍、抱着酒壶打瞌睡的老道士。掌柜的是个满脸褶子、眼神精明的干瘦老头,正趴在柜台上打盹。整个客栈弥漫着一种压抑的、人人自危的气氛。
林曦的进入,引起了一些细微的骚动。几道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审视和警惕。他的魂体凝实,与生人无异,但那种历经沧桑后沉淀下的特殊气质,以及隐隐散发出的、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疏离感,让这些常年在阴阳边界讨生活的人(或非人)本能地感到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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