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蛊生邪:十万山巅葬尸吟
盛京城头那道撕裂天地的混沌之光,在北方的苍穹炸开时,数千里之外的十万大山,正被一场连绵半月的阴雨笼罩。湿热的水汽裹着腐叶的腥气,在层峦叠嶂的山谷间弥漫,将这片本就神秘的土地,捂得愈发阴森。
深处的溶洞地牢,是季家旭如今的囚笼。
溶洞入口被岜沙寨的族人用巨石封堵,只留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窄门,由两名精锐日夜看守。地牢内部,天然形成的钟乳石倒挂在头顶,水滴顺着石尖缓缓滴落,“嘀嗒、嘀嗒”的声响在空旷的溶洞里反复回荡,像一把钝刀,日夜切割着季家旭的神经。
他被铁链锁在最深处的石壁上,那铁链是用掺了玄铁的精钢打造,粗如儿臂,一端死死钉入石壁,一端扣在他的琵琶骨上——更狠的是,两根乌黑的透骨钉贯穿了他的琵琶骨,钉子上涂着特制的“散蛊膏”,不仅封住了他体内的蛊术真气,还会日夜散发着麻痹神经的毒素,让他连调动一丝蛊虫的力气都没有。
季家旭低垂着头,乱发像枯草般披散,遮住了大半张脸。只有偶尔有风从窄门灌入,吹动发丝时,才能瞥见他眼底那抹如同毒蛇般的怨毒。他的嘴唇干裂起皮,嘴角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那是前日试图咬舌自尽,却被看守强行灌下解药留下的痕迹。
“纪阿公……朱慈兴……郑成功……”他在心底无声地嘶吼,每一个名字都像一根毒刺,扎得他心脏剧痛。岜沙寨的覆灭,是他心中永远的痛;纪阿公的“背叛”,让他觉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而朱慈兴和郑成功,更是夺走了他梦寐以求的一切——《纪家诀》的残篇、季氏一族的荣耀,甚至连他精心培养的蛊虫,都成了对方的战利品。
他恨!恨这世道不公,恨所有人都与他为敌!若有机会,他恨不得将这天下搅得天翻地覆,让所有看不起他、背叛他的人,都尝尝他此刻所受的痛苦!
就在他沉浸在无尽的怨恨中时,地牢入口处突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簌簌”声。
起初,季家旭以为是水滴落在地上的声音,并未在意。可那声音越来越近,带着一种诡异的黏腻感,不像是自然之声。他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警惕——看守呢?为何没有发出警报?
下一秒,他瞳孔骤缩。
那扇由百年铁木打造、据说能抵御万斤巨力的厚重牢门,此刻竟如同被强酸腐蚀般,悄无声息地融化成了齑粉!粉末簌簌落下,在地上堆起一小堆,甚至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一道修长的人影,逆着洞口透入的微弱天光,缓缓走了进来。
来人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衫,面料是极罕见的冰蚕丝,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淡淡的莹白光泽,仿佛连这地牢的污浊空气都无法沾染分毫。他身形挺拔,步伐从容,每一步落下,都像是踩在无形的琴弦上,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
更引人注目的是他的脸。那是一张极其俊美的脸,甚至带着几分阴柔的精致——眉如墨画,眼若桃花,鼻梁高挺,唇色偏淡,肤色白皙得近乎透明,仿佛常年不见阳光。最特别的是他的眼睛,眸色是罕见的浅琥珀色,本该是含情脉脉的眼波,此刻却只有一片漠然,像俯瞰蝼蚁般,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他手中把玩着一枚通体漆黑的玉佩,玉佩中心有一点猩红,像一滴凝固的血,在昏暗的光线下隐隐搏动。他一路走来,没有看石壁上的季家旭,反而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周围的钟乳石,仿佛逛的不是阴森的地牢,而是自家后院的花园。
季家旭的心脏狂跳起来。他能感觉到,这个人身上没有任何外放的杀气,甚至连一丝强大的能量波动都没有,可偏偏,他的出现让整个地牢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包裹,连呼吸都觉得压抑。更让他惊骇的是,通道尽头的两名岜沙寨守卫,依旧保持着持矛而立的姿势,眼神却空洞无神,眉心处各有一点极淡的朱红,显然已经没了气息——竟在不知不觉间,被人悄无声息地杀了!
“你是谁?”季家旭的声音因为长期不说话而沙哑干涩,像两块石头在摩擦。
白衣青年终于停下脚步,在季家旭身前丈许处站定。他浅琥珀色的眸子淡淡地扫过季家旭身上的铁链和琵琶骨上的透骨钉,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声音清越如玉石交击,却带着一股子渗入骨髓的寒意:“汤,行三。你可以叫我,汤三少。”
“汤家?”季家旭瞳孔骤缩,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模糊的传说。他曾在季氏祖传的古籍中看到过只言片语——汤家,是一个比季家、纪家更古老的家族,世代隐居在十万大山最深处,与上古巫蛊之道有着极深的渊源。他们行事诡秘,亦正亦邪,从不涉足世俗纷争,却拥有着令人胆寒的蛊术力量,是这片大山里真正的“隐世之主”。
“你……为何而来?”季家旭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不明白,这样一个隐世家族的传人,为何会找到自己这个阶下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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