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西坡的土还泛着潮气,几把窄口锄已经叮叮当当地响起来。麦穗蹲在田头,炭笔在陶片上划出三道线,嘴里念着:“横埂间距,八步一堵,防冲。”阿禾站在坡上往下望,手搭凉棚:“第一道沟快挖到底了,等你去验。”
麦穗刚要起身,刘嫂从坡下小跑上来,鞋底沾着泥块:“铁匠说新锄头的榫头松,怕用不长。”
“叫他别急,”麦穗拍了拍鹿皮囊,“我让石柱昨晚顺手看了眼图样,他说木料得换硬的。”
刘嫂一愣:“赵石柱?他还管这个?”
话音没落,赵石柱正从村道拐过来,肩上扛着一段榆木。他没穿戍卒的皮甲,只裹了件粗褐短衫,裤腿卷到膝盖,脚上的草鞋边还沾着校场的沙土。他径直走到铁匠摊前,把木头往地上一放:“照这个截,四寸长,两头削榫。”
铁匠拿起来比了比:“这形状……像战车上的承轴?”
“对。”赵石柱蹲下,用刀尖在地上画了个连接点,“牛转弯时侧力大,得用军械的咬合法,不然三趟就散。”
铁匠半信半疑地敲了两锤,榫头卡进锄柄,果然稳当。他试了试,点头:“还真不晃。”
这时麦穗走过来,看了眼新装的锄头,又看看赵石柱:“就按这个做六把,下午西坡要用。”
赵石柱嗯了一声,没抬头,手却没停,又削起第二段木料。阿禾在边上记下:“改型锄,榆木榫,承力增强。”她顿了顿,低声问麦穗:“他咋突然上心了?”
“人总得看见东西有用,才肯低头。”麦穗把陶片递过去,“去告诉大伙,横埂位置我标好了,按点挖。”
太阳爬到头顶,西坡上人影来回。赵石柱没走,搬了块石头坐在田埂边,看村民一锄一锄往下凿。有人犁到半道,犁架咯噔一响,牛往前一挣,差点翻沟。
“横梁歪了。”赵石柱站起身,走过去把犁翻过来,手指沿着木缝摸了一圈,“榫口太浅,受力就岔。”
他从腰后抽出随身小斧,三下两下削宽了卡槽,再装回去,试了试,稳稳当当。麦穗刚好路过,看了眼,说:“就这么改,下一把照这个来。”
赵石柱抬眼,她已经走远了。他低头看着手里的犁架,木屑还沾在指缝里,忽然觉得这东西比刀枪还沉。
中午雨来得急。前脚刚啃完干饼,后脚天就黑了,雨点砸在陶片上啪啪响。麦穗一把抓起记录往怀里塞:“沟没封口,水一冲全白挖!”
她冲进雨里,阿禾紧跟着喊人。可人还没聚齐,坡上already开始淌泥水,新挖的沟眼看着要塌。
赵石柱一个箭步跨到坡顶,吼了声:“退伍的五个,跟我来!”
他抓起两把锄头,往斜坡上一插:“从这儿斜着往下挖,水流要导走,不能硬挡!”五个人立刻排成斜线,锄头翻土,泥水顺着新开的槽往下跑。
他又扯下自家门板,让两人扛到沟口,横着一挡,水势立马缓了。麦穗带着人拿草袋填底,赵石柱回头大喊:“再找三根木桩,打进去固定!”
雨下了半个时辰,收工时,主沟保住了,只塌了半尺。众人喘着气坐在田埂上,衣服滴水,脸上全是泥道。
赵石柱抹了把脸,走到麦穗跟前:“你划的沟没错,可这坡太陡,光有横沟不够,得加三道横埂,像烽台那样分段拦水。”
麦穗盯着他看了两秒,转身从鹿皮囊里抽出一张草图,铺在地上:“你说哪三处?”
他蹲下,手指点着坡面:“这儿,这儿,还有拐弯这处。每道埂子宽一尺,夯结实,暴雨来了也不怕。”
麦穗拿炭笔标了三个点,回头对阿禾说:“记下来,下午重划线。”
阿禾点头,偷偷看了眼赵石柱,又低头写。
傍晚晒谷场,人群还没散。刘嫂抱着空筐坐在石墩上,见赵石柱把一把新改的犁架往场心一放,忍不住嘀咕:“女人领头,男人跟班,成啥体统?”
旁边几个老农跟着点头:“祖宗规矩,男耕女织,哪有丈夫替婆娘修农具的?”
话音刚落,赵石柱转过身,声音不高:“这犁能省两成力,是我按她图改的。你们说体统,可体统能多打粮吗?”
没人吭声。
他往前走了两步,手按在犁架上:“我在陇西守边十年,见过饿死的人堆成山。麦穗弄的这些,不是花架子,是活命的法子。你们嫌她抛头露面,行,那你们谁来牵头?谁能让西坡的沟不塌?谁能让一亩地多打一斗粮?”
场子静下来。
他转过头,看向麦穗。她正蹲在边上啃指甲,听见动静抬了抬头。
赵石柱说:“你干你的,我护你的。要嫌我婆娘抛头露面,先问我这百夫长的刀答不答应。”
人群里有人咳嗽,有人低头踢石子。刘嫂张了张嘴,到底没再说话。
麦穗站起身,拍了拍手,没看他,也没说话,只是把那串陶片挂回木架上。新写的一行字还湿着:“横埂三道,分段防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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