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落下,泥土翻起。麦穗的手还插在土里,指尖突然传来一阵刺痛,像是被细针扎了一下。她立刻抽手,低头看去,指腹微微发红,略有些肿。
她没声张,只把手指在短褐上蹭了蹭,从鹿皮囊里取出一块陶片,用炭笔写下:“三月八日,耕田得箭,触之麻。”字迹压得重,一笔一划都稳。
她站起身,往刚翻过的田垄走去。几步后蹲下,扒开松土,一把锈黑的箭簇露了出来。箭头不宽,但边缘锋利,根部刻着扭曲的纹路。她没用手碰,找了根枯枝挑出来,裹进随身带的麻布里。
“阿禾!”她声音不高,却传得远。
阿禾正在渠边清点草木灰袋,听见喊声快步走来。麦穗把包好的箭簇递过去,“叫人停了这边的活,妇孺全撤到上风处。这东西不对。”
阿禾接过,掂了掂,眉头拧紧。“埋得这么深,怎么还在?”
“不止一支。”麦穗回头看了眼翻过的地,“犁走过的地方,底下可能还有。”
阿禾点头,转身就走。她一路沿着田埂喊话,声音干脆利落。不多时,几个年轻妇人开始收工具,带着孩子往高坡去。有人问出了什么事,阿禾只说:“听令就行。”
麦穗抱着麻布包往药炉走。路过水车时,她停下,把手浸进水流。凉意冲散了指尖的胀感,但她知道不能靠水洗掉所有东西。前夜囡囡驯马的画面在脑子里一闪——那匹枣红马要是踩中这种箭簇,毒会不会顺着蹄缝渗进去?
她加快脚步。
药炉在村口空地上,三块石头架着铁锅,底下柴火刚灭,余温还在。她掀开锅盖,倒掉残渣,把箭簇放在干净陶盘里。又取来一只野兔,剪开耳朵,滴了一滴从箭头上刮下的粉末。
兔子抖了一下,耳朵迅速变暗,肌肉抽紧,不到半盏茶工夫就不动了。
她盯着尸体,心里有了数。这不是普通铁锈,也不是寻常毒药。能藏在土里多年不散,还能透过皮肤起效,必是人为炼制。
正想着,背后传来脚步声。
徐鹤背着药篓走来。他脸色比平时沉,走到炉边看了眼陶盘,伸手要拿箭簇。
“等等。”麦穗拦住他,“你认识这个?”
徐鹤点头。“北疆苦泉出的东西,叫‘寒鸦散’。遇热成烟,吸入即瘫,沾血更烈。”
麦穗盯着他。“你怎么知道?”
“我见过。”徐鹤从袖中抽出一把小刀,轻轻撬开箭杆接缝,里面藏着半粒黑色粉末。“这不是战时留下的。是有人故意埋的。”
麦穗没说话。她记得徐鹤曾送她五色丹配方,说能解匈奴毒箭。那时她以为只是防备边患,没想到真会用上。
“五色丹能治?”她问。
“能。”徐鹤打开药篓底层,取出一个小瓷瓶,“赤石脂压住毒性,白矾引毒外排。但得早用,晚了伤及心脉。”
麦穗接过瓶子,打开闻了闻,气味辛辣中带腥。她信他的话,可还是有事想不通。
“为什么埋在苜蓿地?”
“为乱农事。”徐鹤指着远处刚翻的田,“你们用马耕得快,土翻得深。若有人不想这片地长出好苗,就在底下埋毒。牲畜中毒,人不敢近田,计划就毁了。”
麦穗看着那片平整的土地,脑子转得快。苜蓿是新种,能养地力,也能喂马。谁会怕这个?
她抬头看向徐鹤。“你为何现在才出现?”
徐鹤沉默片刻,从药篓最深处拿出一块龟甲。表面裂纹交错,像干涸的河床。
“二十年前,我母亲占卜得出‘陇西女兴农’,命我守候于此。她说,麦穗落地之处,便是民命所系。”
麦穗接过龟甲,手指抚过裂纹。她想起自己穿越那晚,青铜匣上的星图也有类似纹路。不是完全一样,但走势相通。
她把龟甲还回去,没多问。
“你说这毒能反用?”她换了个问题。
“可以。”徐鹤把箭簇放进空锅,“烧至七分热,毒气升腾却不爆裂。收集烟尘,加黄连、皂角熬成浓汁,涂在布条上挂于风口,能驱避携带疫病的飞虫。”
麦穗明白过来。“毒本害人,炼好了反而护田?”
“正是。”徐鹤看着她,“你若公开炼,让人亲眼见毒如何变药,疑云自破。”
阿禾这时回来了,手里拿着另一支箭簇,脸上有汗。
“沿渠挖了五处,都有一支。”她把箭簇放在陶盘里,“没人看见是谁埋的,也没脚印。”
麦穗看了看三支箭,又看向药炉。
“烧。”她说。
柴火重新点燃,火焰舔上锅底。徐鹤用陶勺搅动,箭簇在高温中发出轻微噼啪声。不到一会儿,紫灰色的烟开始升起,气味刺鼻。
麦穗让阿禾取来几块旧布,浸湿后铺在地上,再把烟引向布面。烟尘落在湿布上,凝成黑斑。
“等干了收起来。”她说,“明天挂在渠口。”
阿禾点头,去安排人手。
徐鹤低声说:“他们会说你在施妖术。”
“那就让他们看清楚。”麦穗站在炉边,手里握着陶勺,“毒是他们埋的,解是我炼的。谁敢说这是妖,就让他尝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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