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忠楜的心头仿佛压了一块沉甸甸的巨石,闷闷不乐,难以释怀。
他静静地接过虞玉兰递来的那只沉重的帆布包,手指微微颤抖。
包裹中的东西似乎也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与沉重,仿佛蕴藏着无数未曾诉说的忧愁与苦涩,令人心头一紧。
他随意地将包甩在宽厚的肩膀上,试图借此抚平心中那翻涌不已的烦闷。
望着远处那片熟悉而又陌生的土地,他的思绪如被风吹散的尘埃,飘忽不定,迷离而飘渺。
那片土地,曾经的欢笑与誓言仿佛还在耳畔回响,却也夹杂着些许无奈与哀伤。
“羌家那边……”他刚刚开口,话还未出口,就被昊文兰在胳膊上狠狠拧了一把。
那一记用力的动作让他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话语被硬生生掐断,后半句只得咽了回去。
她的动作虽小,却像一根刺,刺得他心头一紧。
胸口那块压抑的闷闷不乐,像一块沉重的石头,紧紧压在心头,难以释怀。
姬忠云的脚步在踏上河西岸那片坚实的土地时,微微一顿,似乎在犹豫,又似乎在暗暗提醒自己要坚强。
那一瞬间,一股难以名状的情感在心头涌动,既有期待,也夹杂着些许惶恐。
忽然,一阵尖锐而高亢的唢呐声骤然响起,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喜庆气息,毫不留情地撕裂空气。
从河西岸那两间简陋的草房方向直刺耳膜而来,那是《百鸟朝凤》的调子,却吹得七零八落,节奏急促得像是后面有鬼在追逐,又像是在催促谁快点赶路。
那旋律,她太熟悉了!那是羌忠远亲手教给堂妹姬忠芳的!
五年前,忠芳还是个鼻涕未干、扎着两根乱翘羊角辫的小姑娘。
整天像个小尾巴似的缠着羌忠远,央求他教她识谱,天真地说:
“学会了,就能进宣传队,多光彩呀!”
“哥……”姬忠云的声音带着一丝飘忽,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列宁装上那排军绿色的纽扣。
那是姐夫丁大柱赠予的,说是“配你这积极分子的身份”。
可她总觉得这纽扣硬邦邦、冰凉凉的,远不如当年羌忠远用捡来的黄铜丝,在油灯下笨拙又专注地为她弯成的小梅花扣那样温暖、好看。
“今儿……是啥大日子?”
她问,目光死死盯着那条招摇的红绸,心中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既有期待,也夹杂着隐隐的不安。
昊文兰抢着一步上前,声音又快又脆,像是要盖过那刺耳的唢呐:
“是忠芳她叔家娶媳妇!屋子不大,借了羌家的地方摆酒席呢!热闹得很!”
她脸上挤出一个夸张的笑容,试图去挽忠云的胳膊,脸上的喜悦掩饰不住那份热闹的兴奋。
她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天真而又炽热的光芒,似乎那场喜事比任何事都要重要。
虞玉兰像被这话狠狠刺了一下,猛地加快了脚步,几乎是拖着脚步有些踉跄的忠云,快步向前走去。
自家那三间低矮的土坯房孤零零地立在河西岸最尽头的河湾边上,羌家那两间低矮的院墙紧贴着的他家草房的后窗。
姬忠云被母亲拉着,一只脚刚刚迈过那扭曲、被踩踏得歪歪斜斜的木门槛。
一个熟悉得让她魂都要颤抖的声音,带着那点她刻在骨子里的、特有的、带着三分慵懒七分暖意的笑腔,清晰地穿透薄薄的土墙,直击她的耳膜:
“忠芳,吹得不错啊!这唢呐比你上次在公社汇演还要有劲儿!有点意思了!”
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仿佛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变得更加深刻,却依旧带着那份温暖与宠溺。
那声音!比五年前低沉了些许,添了几分沙哑,但那语调里熟悉的、带着点宠溺的笑意,像一把生锈的钝刀子,猛然刺进了姬忠云的心窝。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心跳如鼓,仿佛被那一声“忠芳”狠狠击中了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亲手教的!”
紧接着,是姬忠芳那脆亮得像咬碎冰糖的声音,满是得意和亲昵。
“忠远哥,等我们过些日子办完事儿,你得给我写支新曲子!
我都想好了,叫《河东谣》!
喜庆又响亮!多好听啊!”
她的笑声清脆悦耳,却带着一股难以掩饰的炽热与自信。
“成亲”两个字,如同两块炽热的烙铁,狠狠地烙在姬忠云的耳膜上,直刺脑髓!
她浑身一震,眼前一黑,仿佛被无形的巨锤击中,整个人像漂浮在空中般虚幻。
手中提着的帆布包“啪嗒”一声,重重地砸在自家堂屋那冰冷潮湿的泥地上。
包口震开了,里面零零碎碎的东西纷纷滚落:
半块冻得硬邦邦、粗糙得像要割喉的高粱面饼,那是临走前一夜,姐姐姬忠兰偷偷塞给她路上吃的。
一本翻得卷边、封面沾满油污的《拖拉机手实用手册》,扉页上还留有姐姐姬忠兰那刚劲有力的签名。
还有一张泛黄、卷角的照片,被震得掉落在泥地上,静静地躺在那里。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河东与河西的故事请大家收藏:(m.20xs.org)河东与河西的故事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